圆圆似乎有些害怕，抱住张韵虹可怜巴巴儿地问道：“妈妈，爸爸不来吗？”张韵虹摸了摸圆圆被剃得光溜溜的小脑袋，安慰道：“爸爸肯定来，他得先去接爷爷奶奶姥姥姥爷，估计路上耽误了。”说话间，董来春疾步走进来，抹掉脑门儿上的汗，说道：“护士不让进那么多人，我就让四个老人去手术室外面等着了。”圆圆看见董来春，大喊：“爸爸，我还以为你又去加班了呢？”董来春面露尴尬，轻咳两声：“我宝贝闺女动手术，就是天大的事也得放下。”说完，他有些讨好地看向张韵虹。片刻后，护士进来通知手术。董来春和张韵虹一起推着病床往外走。从住院部到手术室需要经过一条走廊，一直保持安静的圆圆忽然轻声问道：“爸爸，妈妈，我会死吗？”圆圆：“可是我觉得我会死，我知道我的脑袋里长了不好的东西，脑袋割开了，还怎么活呀？”张韵虹的眼前瞬间一片模糊，想开口，却发现自己发不出声音。幸而董来春还算冷静，他哽咽着解释：“圆圆的脑袋里只是长了一个小东西，切掉就没事了。医生很厉害，他能把你的脑袋合上，就和原来一样，所以圆圆别怕。等你病好了，爸爸带你去迪士尼，说话算话。”小孩儿的恐惧来得快、去得也快，被医生推进手术室的时候，圆圆还在因为“迪士尼”的承诺而快乐着。张韵虹坐立难安，干脆靠在距离手术室最近的那面墙上，无声地祈祷。董来春见状，拿了瓶果汁拧开盖子递过去，劝道：“听医生那意思，肿瘤良性的面儿比较大，别太担心了。”张韵虹没接饮料，气哄哄地说：“我的心没你那么大，那可是开颅手术！”董来春尴尬地缩回手，自己灌了两口饮料，小声说道：“我也担心，这不是安慰你嘛。”
她只要一想到过去的几个月里，她陪着圆圆跑医院检查身体，陪她承受病痛的煎熬，而董来春却跟一个狐狸\精在外头厮\混，她就感觉自己要爆炸。其实这段婚姻的结局十分明朗，只是顾及圆圆要做手术，才一拖再拖没有去民政局换证，但这不代表事情还有转圜余地，她也不想给董来春这样的错觉。许久，坐在身后的婆婆停止哭泣，恨恨地说道：“董来春这个天杀的，我上辈子造了什么孽，这辈子才能生出这么一个败家儿子！放着好好的日子不过，瞎折腾什么啊？”张韵虹打开手机，查询开颅手术的病人护理事宜——婆婆是做样子给她看的，此刻她只想假装听不见。张韵虹叹了口气，转身说道：“这是在医院，咱们尽量保持安静。”婆婆咬牙切齿地说道：“董来春干出那种丑事真是丧尽天良，我和孩子爷爷都快被他气死了，那天我俩把他狠狠骂了一顿，他有今天，纯属活该，”说着，婆婆口气和缓下来：“我们老董家祖坟冒青烟才能娶到你这么好的儿媳妇，董来春还不知道珍惜，说来说去，都是我们教导无方。”张韵虹：“行了，妈。这是我俩的事，你们不必自责。”婆婆顿了顿，又说：“但是……但是人非圣贤孰能无过呢。韵虹，你不看僧面看佛面，念在我们对你还不错的份儿上，能不能给董来春一个机会呢？他是真的知道自己错了。你再给他一次机会，我们保证他不会再犯了！”张韵虹憋了一口气，说道：“妈，他跟那个女的不是一次的事。那时候圆圆身体不好，三天两头跑医院，我一打他电话，他就说自己在加班，而真相是他和那个女的加班。“您站在我的角度想想，我应该是什么心情？您甭劝了，我是一定要和他离婚的，这种男人，我看着都嫌恶心。”婆婆闻言，脸色有些不好看：“他跟那个女的就是逢场作戏，他都跟我说了，也就、就三次，基本都是因为喝了酒。”张韵虹打断道，面色悲戚，“那天我和圆圆从医院里出来，圆圆想吃冰淇淋，我排队的时候看见他和那个女的有说有笑、搂搂抱抱，根本就不是喝多的样子。我不想自欺欺人，这日子是真的没法儿过，您别劝了。”婆婆还想说话，坐在旁边一直沉默的张韵虹妈妈冷声说道：“行了，等孩子做完手术再说吧。这人来人往的，说这些不合适。”术中大病理显示，圆圆脑袋里的肿瘤为良性。张韵虹看到诊断结果，那颗悬着的心总算落了地。小孩儿恢复得快，只是做完手术后，原本就有些娇气的圆圆变得更娇气、更黏人，只要一醒过来，她就一定要喊爸爸妈妈，让他们都在病房里陪自己。董来春巴不得，每天急吼吼跑过来献殷勤，可张韵虹心里是真膈应，不管老人是否在场，只要一有机会，就会刺他几句。那日，圆圆睡着了，张韵虹和妈妈在病房里陪着，董来春出去买饭了。张妈欲言又止，最终还是问道：“你跟董来春，到底是怎么打算的？”张妈想了想，说道：“两个人能在一起过日子不是件容易事，能凑合就凑合吧。真离了，恐怕以后能找的人，还都不如董来春。说不定，也是因为出轨离婚的呢。原装换后配，都是一路货色，你说你图什么？”张韵虹恨恨地说：“我图个痛快！我是不会原谅他的！”张妈将目光放在熟睡的圆圆身上，捡起床头的那顶假发慢慢捋着，叹道：“总得为孩子想想吧。圆圆喜欢爸爸，想和爸爸在一起，你们离婚，对她的伤害太大了。”张韵虹冷笑：“我们之所以会离婚，是因为董来春出轨，就算会伤害孩子，伤害孩子的人也不是我，而是董来春，妈你能不能别把罪名往我身上扣！”张妈无奈地摇摇头：“你啊，就是太犟太爱钻牛角尖了。”圆圆术后一直嗜睡。董来春心疼闺女，不惜花大价钱，给圆圆住的是单间病房。原先普通床位不够，临时加了张床，张韵虹有所顾忌，尽量不发作。等那个病友搬走后，病房里只剩他们一家人，张韵虹的脾气便摁不住了。待圆圆再次入睡，董来春十分认真地和张韵虹提出和好的事，张韵虹一口拒绝。董来春说道：“我跟你发誓，以后肯定改。你再给我一次机会，我把家里的财产都交给你管，这还不行？”张韵虹淡漠地看他一眼：“你误会了，我不是因为抓住了你的把柄而拿捏你，我是真的不想跟你过了，董来春，我觉得你恶心。咱俩当初好的时候，我就说过，我最恨背叛，但是你背叛了我，背叛了圆圆。”董来春苦苦哀求：“我只是一时糊涂，现在后悔得不得了，真的。我现在知道自己要付出惨痛代价，以后真的不会再犯了。”张韵虹：“呵呵，你信不信，我这次原谅了你，你还会有下次的，算了吧。”董来春见软的不行，有些懊恼：“不是我说你张韵虹，你这个人吧，真的太犟了！你能不能现实点啊？你觉得你离婚了，还能再找到像我这种条件的男人吗？你一个人过日子，难道会比现在过得更好吗？“如今你放我一马，也放你一马，不好吗？何必自讨苦吃？别忘了，我们还有圆圆，她身体不好，她需要温暖的家庭，需要爱她的爸爸妈妈，你能不能别只想着你自己？”最后，他终于说出心中真实想法：“我心在家里、钱在家里，这还不够？你还想怎样？”张韵虹就像看个怪物一个看他，正要嘲讽一番，却听到病床方向传来一道稚嫩的声音：“你们要离婚了吗？”圆圆半躺半坐，面色苍白，黑洞洞的大眼睛里含着泪水，好像一块宝石摔碎了，看得张韵虹心口一凛，她扑过去，捧住圆圆的脸，用尽所有的温柔：“不论怎么样，爸爸妈妈永远都会爱你的。”圆圆想了想，说道：“我们班刘梓涵的爸爸妈妈也离婚了，后来她妈妈有了新家，她爸爸也有了新家。刘梓涵去年过生日的时候，她爸爸妈妈都忘了，她是和爷爷奶奶一起过的。她很难过，都不爱和我们一起玩儿了。”董来春听完，说道：“圆圆，我和妈妈不会离婚的，我们只是吵架了，你别害怕啊。”圆圆看向张韵虹，她在等待一个确定的答案。然而张韵虹坚持着，并没有点头。兜在眼眶里的泪水决了堤，圆圆呜呜地哭了起来，她扭头躺下，再也不肯和任何人说话。董来春哄不好圆圆，气急败坏地指着张韵虹吼道：“这下你满意了？”张韵虹没有吭声，她挺直了身板，在心痛的同时，更加坚定自己的选择。那天以后，圆圆变得不爱笑，也不爱说话了，似乎一夜之间，从不谙世事的小公主长成了大人。她的身体在恢复，她头上的刀口在愈合，但她的心，似乎真的碎了。四个老人看到圆圆的变化，更是心疼得不行。当他们得知了前因后果，无论是公婆还是爸妈，竟然无一例外地埋怨起张韵虹。张韵虹不得不解释：“我们打算一直瞒着她的，但是那天她突然醒过来，偷听到我们的对话。”张妈叹道：“韵虹你有时候真的太较真儿了！过日子就是这样，有时候就得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董来春确实不对，但你得想想孩子！到了这个岁数，孩子才是最重要的！”婆婆也跟着搭腔：“董来春该千刀万剐，但韵虹你也不能这么抓着不放。这样日子是过不下去的。如果圆圆因为你们恢复不好，我谁都不放过！”张韵虹苦笑：“你们为什么都来说我？始作俑者是孩子爸爸啊！如果不是他乱搞，我怎么会提出离婚！怎么弄到现在，反倒什么都是我的错了？我不能忍受自己的丈夫出轨，有错吗？我想离婚，有错吗？”一直默不作声的张爸说道：“韵虹，你就是把自己看得太重要了。男人女人一旦结婚有了孩子，孩子就是最重要的。”她以为是她出轨了，她以为是她在女儿病重时出去乱搞，她以为是她犯了不可饶恕的错误。她像个勇猛的箭靶子一样，迎上那一道道审视的眼神，缓缓说道：“我肯定要和董来春离婚，我不会原谅他。我希望你们都明白一件事，这件事的根源在他，不在我。没有任何一个人，有权利让我为了他的丑事忍受委屈。至于圆圆……”她回头，心中充满愧疚，“她只能接受这样的命运，谁让她有一个爱做错事的爸爸和一个认死理的妈妈呢？希望她长大以后能理解吧。”一个月后，张韵虹和董来春办完离婚手续，夫妻一场，终究各走各路。在民政局门口，张韵虹说道：“以后有空多来看看圆圆，她很爱你这个爸爸。”董来春吸着鼻子，狼狈地点点头，好半天挤出一句话：“张韵虹，你真狠。”张韵虹：“倒也没有，还是你更狠。孩子都病了，你还出去shui。”张韵虹有些愤怒，指着董来春的鼻尖：“你最好给我记清楚，所有的错，都是你造成的！别再东拉西扯。”茫茫人海，前路无限，以后她会带着圆圆好好过，等再过几年，圆圆一定能够明白，妈妈和爸爸到底谁更残忍，因为既定事实无法改变，退而去改变承受的人，用前者的无耻降低后者的底线。简介：作者九爷，专写两性小说，致力于性与男女关系的剖析。更多爆文详见公众号：我是九爷（qingaishitang）。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