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录:一个老渣男的婚外情。

情感口述 2022-12-13156未知admin

文:圈圈
来源:我是九爷



1


许萍萍每次买菜回来经过一个小公园,都会去凳子上坐着歇一会。公园里有人跳广场舞,她挺羡慕的,有时就坐在凳子上跟着他们扭一扭。


人家热情地邀她,她总是摆摆手。


她每天上午去别人家里做小时工,一个月能攒下来一千多,中午做好饭要给儿子涛涛和儿媳送去。他俩上班不包餐,叫外卖两人得好几十,她送过去能省不少。


下午,她要去亲家那里帮忙,亲家母瘫在床上,亲家公外头还有活,每天下午要去翻个身,换个尿袋啥的。


干完这些再去菜场买菜,挑挑捡捡一番再走回家,然后接孙子放学。回家做饭打扫卫生伺候一家子,忙到半夜才歇下,第二早上六点就起来给孙子做早饭。


幸亏她上年纪了,觉少。



这天,许萍萍还是坐在凳子上歇息,突然有个男的坐到了另一头。他喊她:“萍萍。”声音带着些许岁月过迁的惆怅,以及,示好。


许萍萍扭头看了一眼那个男的,衣冠楚楚,两鬓夹白,看起来很体面,冲她笑着。


她却像见了鬼一样拎起菜就跑了,还大意地把牛肉弄掉了,四十多块钱一斤的牛肉,家里一个月才舍得吃一次,就这么没了。


她看着用来炖牛肉的白萝卜,狠狠地把缨子拧掉了。仿佛拧掉的,是那个男人的头。


那男的,叫周昌明,是她的前夫。



说是前夫也不是很准确,两人酒没办,证也没领,她就那样没名没份地在周昌明家生活了两年,生下了涛涛。


再后来,周昌明嫌弃她了,涛涛还没断奶就把她赶了出去。


一开始,他们不让她带走涛涛,她就偷偷去看、不到一岁的孩子,最熟悉的妈妈的气味没了,就爱哭。


一哭,周昌明的家人都嫌闹腾,把他放到外面,让他哭累了就消停。他爱吃母乳,别的吃不下去,周昌明的妹妹就故作很懂的样子说,小孩子就是欠,他饿着了就会吃了,别惯着。


于是他们就那样把涛涛关在外边饿着,他已经哭得力竭了,声音嘶嘶的,透着一股生命的颓象。


许萍萍心疼坏了,扑过去解开衣裳就喂他奶,他小嘴喝得那样迫切,乳汁流到他嘴里的时候,她哭了。


她要涛涛。



2


许萍萍要涛涛要得很艰难,周昌明家不上心是一回事,但是他们有一套恶人独有的价值观——可以赶走媳妇,却不能不要亲孙子,媳妇是外人,孙子是自己人,他们怕被说嘴。


她只能卑躬屈膝地讨好周家人,包办了周家的所有家务活,才换得跟涛涛相处的机会,给他喂奶,带着走路,教他说话。


她是周家人呼来喝去的奴隶,没有尊严没有地位,但是,可以跟涛涛在一起,再苦她也忍了。


不料涛涛一岁多的时候,查出隐性脊柱裂,需要手术。


手术就要钱要陪护,周昌明家不愿意,那时候他已经跟别的女人好上了。


那女人也是狠角色,手术最少得好几万,多了还上十万,那些钱如果给许萍萍涛涛了,落到她手里的不就少了。


于是,她跟周昌明说她肚子里怀了他的种,是个健康的小子。于是,涛涛这个不健康的儿子就这样被放弃了。



许萍萍带着涛涛去医院,求爷爷告奶奶借钱住了进去,但手术费没有着落,她去求周昌明的时候,他扔给她三百块钱,仿佛病房里那个不是他的亲生血脉,只是路边一个无足轻重的陌生人。


她当时绝望得想死,可涛涛还那么小,他有权利健康地触摸这个世界。


她真的想了好多办法,乞讨,甚至卖\身都干过,后来还是一个piao\客见她可怜,帮她指了条捐款的路,她这才凑够了手术费。


涛涛出院那天,赶上周昌明结婚,鞭炮劈里啪啦地放了一整天,特大方,特喜庆。她抱着涛涛,拢了拢他的帽子,看见接亲的长长的队伍,恨恨地哼了一声。


她一介弱女子,撼动不了那一家子人,她只能狠狠地,咬牙切齿地,吞骨撕肉地诅咒他们穷困潦倒,不得好死!



周昌明并没有如许萍萍所想的那样遭到报应,相反,他开始做生意,从工地上拌沙子到自己承建房子,从小周变成了周老板,身体像吹气球一样鼓了起来,肚子比她怀孕七个月时还大。


那么不堪,也那么不可一世。


许萍萍觉得老天爷真没长眼,那种抛妻弃子的男人有什么资格过得好?她勤劳本分,却过得如此清苦。


不过晚上她抱着涛涛软乎乎的身体时又想,算了,她有涛涛,他没有。他不配有那么好的儿子。


不咒了吧,听说诅咒会反弹,他走他的道,她趟她的河,黄泉碧落,生死不见。



3


许萍萍想通了,把周昌明抛到了脑后,开始一心一意养涛涛。


她想养出一个十八般武艺样样出色的儿子,想养一个能抱着清北毕业证向她笑的儿子,可她最终只养出来一个中专毕业的涛涛,不优秀,也不能干,但,好在足够贴心,找对象的第一条就是,将来要跟他妈一起住。


她本来也不是个能跟命去争的人,要不然当初就不会被周昌明欺负得那么惨,何况,她自己一个靠干保洁养孩子的无能之人,凭什么去要求涛涛能奔上康庄大道?


上一辈没能耐的基因,狠狠地扎进了下一代的细胞里,人类的繁衍,也继承着平庸。


于是,她又平息下来,再次接受了命运的嘲弄。



涛涛谈了对象,要彩礼,要房子,他们铆足了劲去拼,彩礼钱够了,房子的首付也七拼八借地弄到手了,终于把儿媳妇娶进了门,这个家开始走向新的阶段。


但日子却没有因为你翻过了一个坎就从此平平顺顺。涛涛结婚,掏空了整个家,欠了一屁股债,接着孙子早产,在保温箱里呆了半个多月,她那个时候把每一秒都掰成钱去记。


涛涛和儿媳的关系也日渐冰冷,钱成了他们之间唯一的沟通,不是指责就是谩骂,小小孙子经常被吓哇哇大哭。


许萍萍搂着孙子跑到门外,背后是万家灯火,前面车水马龙,她就在想啊,别人也活得这么难吗?


曾经她想过再这么吵下去,不如离了,但是离婚对于他们这样的家庭来说,无异于扒骨抽筋,实在是损失不起,于是就耗着,大家一起痛苦。


直到,亲家母得了癌症,手术做完后只能躺在床上,身上挂着尿袋子和屎袋子,屋子里永远一股异味。


儿媳终于消停了,她也看明白了,她这样的娘家,没有哪个男的愿意接手,只有涛涛才肯跟她一起承担。他们之间,有夫妻情份,也有儿子这个血缘纽带。



两个家都充斥着一种难以言说的沉郁,又小心翼翼地维持着平稳的安定。


许萍萍快六十了,腰腿不太好但每天都要跑那么多遍,身体不舒服起来连止痛药都舍不得吃,她怕一点小痛受不了,将来大痛了无药可吃。


她已经接受了这样的人生,很久很久都没去想周昌明这个人了,就像她的生命里从来没有过那样一个男人,涛涛是她一个人生出来的孩子。


他现在又突然出现,想干什么?!



4


周昌明是来投靠涛涛的,他的理由无比充分,那是他的儿子,他有这个权利。


许萍萍被他的无耻惊呆了,她颤抖着手去找扫帚打他,眼泪鼻涕糊了下来。


她以为她接受了一切,但原来并没有,被撕碎过的心,依旧没有愈合,旧伤口重新崩开,陈年痂块混在汩汩新血里,再一次痛得她攥紧了心脏。


这个人渣。



相对许萍萍露骨的恨意和涛涛的木然,儿媳却显得格外灵巧。


她看到了周昌明带来的那些东西里面的高档海参,便转着眼珠子拦住了许萍萍:“妈,这样闹起来不好看,您怎么说都是家里最懂礼的人,可不能这样闹了笑话,邻居们可都看着呢!”


儿媳巧妙又圆滑地将许萍萍推到了里屋,以让她冷静为名把门关上了,她自己则在外面拉着木头桩子一样的涛涛,招待周昌明。


许萍萍僵坐在床上,手攥着大腿裤子,依稀能听到外头儿媳时不时的笑声。她心里堵着一口闷气,但有句话说到她心坎上了,她不能在这个家里闹。


当初买房的时候,小区里好多都是高级知份子,讲素质,她这样一底层老太太,就格外想争一口气,不能失态,要体面。


她深吸一口气,还好,儿子的声音沉钝而干涩,不是和解的样子。



第一次上门,周昌明待的时间并不久。他走后,涛涛亲自开门把许萍萍迎了出去,儿媳露出久违的笑。她喜悦地抚着那些礼品,仿佛洞底的老鼠见到了阳光,特别贪婪地向上爬着。


儿媳两瓣嘴叭叭得飞快,把周昌明的情况以许萍萍来不及阻止的速度全倒了出来。


周昌明的父母都死了,他那个妹妹几年前生孩子羊血栓也没了,他头一个娶进家门的老婆生了个儿子,结果不是他的种,后来他娶了两个老婆,其中一个生了个女儿,七岁上下夭折了。如今,他孑然一身,是个孤老头子了。


许萍萍露出一个残忍地笑:“他活该!”


儿媳的眼睛滴溜溜的:“妈,他有钱啊,你看他买的这些礼,你看他穿的那些,我卖过那么多年衣服,一眼就看出来了,都是牌子货,就那衬衫,没个大几百拿不下来!”


许萍萍听明白了儿媳的意思,一个潦倒的孤老头子她一定会同仇敌忾地让他滚蛋。可如今这个许昌明,就像裹着金片的蛋,她恨不得揣怀里再咬两口。



5


许萍萍缓缓地将眼珠子转向涛涛,儿媳像只苍蝇叮上了屎她管不着,那么他呢?对于一个自小就抛弃他,住院只给三百块的钱父亲,他要接受吗?


涛涛这一晚上就像所有关节都木头化了,僵硬到每做一个表情都很怪异,像看木偶电影。


不过好在,他最终扭出了一个让许萍萍满意的答复,他说他都这个年纪了,早就不稀罕父爱了。


许萍萍松驰了下来,她无法接受周昌明那样的理所当然的无耻,当初想不要就扔了,现在,想要就给?


她又凭什么伸手接住他呢?凭他那比面袋子还要稀垮的皮肉么?



儿媳跟涛涛关起门来吵,最后她还哭了,捂着脸冲了出去。


许萍萍觉得舒气,多年前她放弃了诅咒周昌明,可如今看到周昌明被他们拒绝,她还是会有一种报复的快感。她决定去买一斤上好的牛腩,炖一锅烂烂的牛腩煲。


但她回过头,看到涛涛的脸上布满了极致的矛盾,解气与痛苦交织,她被吓了一跳,试探地问:“你对他……”


涛涛努力扳正表情,再次表示他不需要父亲了。


许萍萍把心重新放了回去,她的儿子,她了解的。



周昌明时不时来缠着许萍萍,他总给孙子买点礼物。小孩子不知大人的事,他喜欢这个大方的爷爷。看在孙子的份上,许萍萍只好收敛了脾气,没骂他没赶他,只当他是空气。


他惯会得寸进尺,来的时候拎着菜,留到饭点还不走。许萍萍想硬气地把菜丢出去,可清贫惯了的人对于食物有着本能的不舍。她骂骂咧咧地把菜拿进厨房,食物无罪,不能浪费。


但是,她坚决不许他留在这个家里过夜,对于他的出现她已经表现出了异常的容忍,可是接纳是另一层含义,她做不到。


周昌明也不急,姿态拿得很低,一副修补过错的样子。


许萍萍警惕着,这是一个人渣,他没有心的。



6


许萍萍在三个月后发现了涛涛和儿媳的不对劲。先是不要她送饭了,说不想让她那么辛苦,他们买到了便宜的盒饭,和家里做的钱差不多。


再接着,给亲家母换尿袋的时候,发现用了一次性护理垫,还看到儿媳在衣袖底下戴了根镯子……种种迹象都不正常。


那天她去找涛涛,人家说他已经不干了,自己开了个店。


她脑子一下就嗡了,跑到人家说的那个店里,涛涛,儿媳,还有……周昌明。


原来,他投了钱给涛涛,满足了他当小老板的欲望,于是,这个原来站在她这边的儿子,就这样换了阵营。



涛涛隔着玻璃看到了许萍萍,他脸上的笑容一下子就僵住了,慌乱地跑出来要跟她解释。


可她拔脚就跑,她一个人辛苦地对抗着周昌明,可他们却临阵倒戈,那过去她所受的委屈算什么?他给的痛苦和羞辱又算什么?


她觉得自己像个笑话。


她不知道跑了多久,突然听到学校的铃响。她想着,哦,要接孙子了,身体先反应过来,要往学校方向走,可意识是模糊的,她没有注意到开过来的面包车,冲着她的左腰撞了过来。



许萍萍大腿骨折,腰也受了伤,要在床上躺满三个月。


涛涛满脸羞愧地站着,她面无表情,只有周昌明,笨拙地拧着帕子,替她擦身体。


她红了脸,既愤怒又羞耻,挥着手让他滚。


他就不,把涛涛支了出去,对她推心置腹。他说他知道他对不起她,知道她恨他,可那都过去了,他们有一个儿子,就是一家人。


他趁她不注意,扯\下她的裤子。帕子覆了上去,热热的,湿湿的,来回搓了搓。皮肤清爽了,许萍萍随着帕子的离去,一下子就哑掉了。


他笑得很无\耻:“以前啥没看过。”



7


许萍萍住院期间,周昌明一直在医院守着,请了一个女护工,但很多时候,他会亲自上手,请教人家怎么按摩,然后用在她身上。


不知情的病友说他是个好老公,多数人老了老了,都是女的照顾男的,少有男的会这么上心。


许萍萍有口难言。


那天她午睡醒来,周昌明歪在椅子上休息,其他人都出去了,只有他时断时续的鼾声。他老了,脖子都往前倾,凳子太小坐不满屁股,他要时不时左右挪动交替一下。


她想跟他好好说句话,把他推醒了,问他想干什么。


周昌明揉了揉眼,打了个哈欠,声音还有些含糊:“我老了,手里是有点钱,可一个人的日子过着不舒坦,你和涛涛都很好,我知道。”



许萍萍琢磨了一下就明白了,他不是找不到伴儿,可他经历这么多的人,哪能不知道她们是冲他啥来的。


他害怕自己老无所依,害怕自己瘫在床上死了也没人知道,所以他要一个靠得住的人。


她是恨他不错,可是涛涛对他与其说是恨,不如说没有印象。那种恨很浅薄,没有支点,周昌明用钱慢慢就抹平了,建立了新的父子关系。


而她连亲家母的尿袋子都愿意去换,是个心软的人,他愿意把钱花在他们身上,买个后半生有点依靠,有点热闹。


周昌明是如此精于算计,甚至对当初的抛弃没有多少歉意,许萍萍本来以为自己会狠狠啐他一口,让他有多远滚多远,死了没人收尸最好。


可当她看着涛涛气色渐好地跟人谈着生意,儿媳眉开眼笑地给她送鸡汤,自己身上用着上好的药时,她忽的就笑了。


难怪有人会说,生活中的百分九十九的问题都可以用钱解决,解决完问题,幸福还远吗?


想到这里,许萍萍笑了笑,有点无奈,有点苦涩,也有点,勉为其难却真真实实的开心。



许萍萍听到自己冷静的声音里甚至带着一点亲近:“买房的时候,欠了以前那个徐老板五万块钱,明年快到期了。”


周昌明替她掖了一下被子,应了一声:“好,我去还。”


这样就很好,他摆平她现在的苦和难,她放下过去的怨和恨。


至于一报还一报,那是苦难中的人臆想出来的自我安慰,也许她能从老渣男身上刮下来一点,已经很幸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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