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文 谢谢你爱我
浑身上下,长长的黄毛东一绺西一绺,粘满了草屑和泥巴,两只耳朵也不知是染了脏还是本来的颜色,黑乎乎的;
我走,它稍迟疑一下,轻悄悄地跟在我身后;偶尔,也“嗖”地往前蹿出好大一截,尔后又咚咚咚跑回头和我并行。这时,它会轻轻蹭我的脚,也抬头看我。
可我真的一停下来,它也立马停了小碎步,怯怯地往旁边挪几步,眼睛飞快地瞟我一眼,就低下了小脑袋,还把头微微扭到了一边。看那小模样,像是怕又像是羞,让我怜意顿生。几次下来,它大概感觉到了我目光里的善意,也敢和我对视了。
它温柔地看着我,圆溜溜的眼睛,清澈无尘,充满欢喜。两只耳朵软软地耷拉着,显得温顺至极。见我停下来,弯下腰去,它后腿交叉一坐,若有所待地看着我。
后面过来一个中年女子,也蹲下来逗它。她摸着它的头,柔软地说:“小狗狗,我带你回家好不好啊?”
我看她那样子是真心喜欢呢,小狗若真跟了她,倒是个不错的归宿。这样想着,便起身往前走了,让她俩培养会感情吧。
没想到的是,小家伙见我走了,立马跳了起来,亦步亦趋地跟上了我!那一瞬,我的心软成了水。它显然是喜欢我的。运河上那么多人,它独独对我一见如故,或许这就是缘分吧。可是,我该如何安置它?我没有养狗的条件啊。
我看着它,想,或许待会它就不会再跟着了?可当夜色潮涌,我们下运河时,它依然一步不落地尾随着我!下台阶,穿草丛,过大街,它就那么摇着小尾巴,紧紧地粘在我身后。眼看着快到家了,怎么办呢?
先生说,你呵斥它两声,或许就走了。我与它四目相对,它那两只大眼睛里隐隐有波光闪动,似在祈求我的收留,我纵然不能接受,又如何忍心恶语相向?
先生又想了一个办法,叫我只管往前走,他把小狗引到菜市场去,那儿吃的东西多,它也不至于饿死。他就一边往右边菜市场方向走,一边“哆,哆,哆”地打手势唤着小狗。可是,它竟毫不为所动,就那么坚定不移地跟着我!我笑了,又有泪往上涌。
夜色弥漫。倦鸟投林,羊牛下来。它的家在哪里?我该是与它的前主人有些相似的,她会在这样的傍晚想起它吗?会想起他们在一起时的欢乐时光吗?
它应该知道我不是它的旧主人,却依然如此笃定地跟着我,只是着了相,执了念。它在人群中寻找,错过,拒绝,却一往无前。
我上楼盛了半碗饭,浇了点汤,用塑料盒子装着,拿下去给它吃。它是饿坏了,吧唧吧唧地吃了个底朝天。然后,舔着嘴,看着我。
我说,你走吧。它似乎也知道了我终究不可能带它回家,就那么直直地看着我,留恋地,委屈地看着我。我狠狠心,转身,把它留在了黑暗里。那天晚上,我失眠了。它还在楼下吗?灯火熄灭了,夜色幽深。
第二天一早,我下楼,它已不知去向。尘世茫茫,不知道小小的它又漂泊到了哪一个角落,可曾觅到食物果腹,可曾遇得良人照拂。
它在无边无际的黑暗中踽踽独行时,心中是不是充满了失落与哀怨?它一定无法理解我的辜负,我的狠心。人世间,有多少爱恨情仇,都是因为执着和无奈。得不到,放不下,不将就,真纯的赤子,永远在苍茫的大地上,在暗黑的夜里,孤独,悲伤,坚持,守望,寻找。
作者简介:查晶芳,安徽省作协会员,省散文家协会会员。文字见于《世界日报》《中国建设报》《安徽日报》《思维与智慧》《散文诗》《翠苑》等多家报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