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妈开免提接了个电话,5分钟后,我爸成了四川德阳的大笑话。
文|猪小浅 来源|猪小浅(zhuxiaoqian0214)
2015年,我20岁。
生日那天,我做了一个可怕的梦。
醒来后,不记得梦见什么了。只记住了那种恐惧的感觉,黑沉沉的压得我透不过气。
那时我还在四川西昌读大学。
早晨起来,昏沉沉地上了一上午的课。下午和室友一起去兼职。
就在上班的路上,忽然接到福建那边公安局打来的电话。
他问,你是陶余庆的女儿吗?
我说,是啊,怎么了?
他说,你爸在我们这里,需要你过来一趟。
我当时就想,我爸那个躁脾气,是又和别人打架了吧。
我爸是典型的四川男人,性子急,脾气躁。
但他对我非常宠爱,从不乱发火。
在家里,不论他和我妈吵成什么样,我要是拦着,他一定会平息。
可能,我是他的“老来女”吧。
爸妈生我的时候都45了。
我们家在四川德阳下面的一个小村子,我爸上面有两个哥哥。
因为家里穷,他一直讨不到老婆。
直到93年,经别人介绍,和我妈结了婚。
我妈是寡妇,前夫留下两儿一女。当时大哥22,二姐13,最小的小哥,也有9岁了。
实话实说,爸妈在一起,没有太多感情基础,更多基于现实的因素。
对于我妈来讲,一个女人抚养三个孩子,实在太难了。
再加上大哥小时候生病没有及时治疗,患了脑瘫。
经常在村里到处乱跑搞破坏,有时还会打人。
即便我爸穷,也总比她一个人独自负担要强。
至于我爸这边,40多岁还是单身。我妈几乎是他唯一结婚的机会。
而没有感情的婚姻,注定无法和睦。
从我记事起,这个家就没停止过争吵。
爸爸急性子,做什么事都求快。而我妈干什么都慢悠悠的,喜欢慢工出细活。
两个人性格和观念完全相反,很难磨合。
他们唯一相近的,大概就是对我好了。
我妈性子柔,凡事都让着我,由着我。
我爸更是把我当成他的心尖尖。
那时候,逢年过节,大家都会去赶大集。
我爸喜欢把我放在他的肩膀上,高高地托着,一路逛过去。
记得集市上的卤肉,非常好吃。可对于我家来说,太贵了,就像奢侈品。
而我爸每次看到我渴望的眼神,都会给我买一点解解馋。
我爸是个手很巧的人,小时候的玩具,大部分都是我爸做的。
藤编的小球,木刻的玩偶。他买不起,但肯花心思给我做。
有一年生日,我看别的同学过生日吃蛋糕,吹蜡烛。我也想要。
可是,我们家那边还没有蛋糕房。
我爸就煎了几个鸡蛋,插上蜡烛让我吹。
当时把我高兴坏了。
回想起从前,家里虽然穷,但一点没耽误把我养成小公主。
因为做公主最重要的条件不是有钱,而是有人肯给你无限的爱。
我爸对我的哥哥姐姐,也很好。
尽管他们不是他亲生的。
也许他不懂什么是情爱,但他懂什么是男人的责任。
我爸我妈结婚后,他供我二姐和小哥一直到初中毕业,直至有能力外出打工。
大哥脑子有病,我爸就带着他到处求医问药,给他治疗。
后来吃了一个赤脚医生开的药方后,人才慢慢好起来。
我爸没什么文化,一辈子只能卖苦力。
我上小学,他就已经50多岁了。
城里人都到了快要退休的年纪,而他不但要种地,还要天天挑砖供我上学。
挑砖是论“块”计价的。
一块砖,大概有五斤重。
而挑一块砖的价格,是现在人无法想象的低。
只有五分钱。是的,只有五分钱。
别人掉地上都懒得弯腰捡的小钱,我爸却要一担一担赚回来。
晚上回家,他脚底板磨得全是泡。
我爸会先拿热水泡一泡,然后用针一个一个挑破。
我问他,不疼吗?
他笑着说,我姑娘给吹吹就不疼了呀。
我就会轻轻地吹一吹,想他快一点好。
因为第二天一早,他就又要去工地了。
我大伯和我爸的脾气很像。
有时候两人喝酒都能吵起来。矛盾闹大了,就会动手,甚至上刀子。
我大伯很疯的。
记得我三四年级的时候,有一天他喝醉了,半夜12点,非要到我家看电视。
吵得我没法睡,我就给关了。
他发酒疯,拿菜刀要砍我。气得我爸把他赶走了。
这事过去了,也就过去了。
直到我考上初中,我爸有天喝醉了,才和我讲。
他当时担心我大伯记仇会伤害我。那天之后,每天都悄悄地跟着我上学,陪我走了有一年多。
我挺震撼的。
这么粗线条的爸爸,竟然这样细腻的关心着我。
其实,父爱都是这样吧。
嘴巴上说不出什么,却在不为人知的地方,默默地陪伴,无声的付出。
回想往事,我发现自己和爸爸美好的片段,大部分都在童年。
因为从我上初中开始,他就开始外出务工了。
那是08年左右,我小哥在外地成家,二姐远嫁新疆。
大哥病情大幅好转,基本生活可以自理了。我爸带着他,去了北京的建筑工地。
从此做了农民工。
农民工再累,也比在家种地赚得多一点。
只是那时黑心老板可多了。
年底才给结工资,还要被各种克扣。
一年下来,我爸和大哥也挣不上几个钱。
我是从初中起,才感知到家里的贫穷。因为到镇上读书,见了小小的世面。
可每个星期,我妈只能给我10块钱。
窘困的生活,再也撑不起小时候爸爸为我守护的骄傲。
不想承认,内心里开始自卑了。
我们村里有个男的叫黄德发。
之前在福建打过工,说赚得多,介绍我爸过去。
于是过年后,我爸带着我大哥,去了福建。
送我爸上火车的时候,我莫名地开始掉眼泪。
不是第一次分别了,可那天就是忍不住。
我爸摸我的头,说,哭啥,爸爸去赚钱了。
那是2009年,整个时代,都像那列火车,匆匆加速,呼啸向前。
越来越发现钱的重要,身边好多发小都进厂了。
我对学习也产生了动摇。中考的时候,有打过退堂鼓,不想读下去。
想快一点赚钱。
我妈同意我的想法,让我早点进厂上班。
只有我爸,每个月都会给我打一次电话,鼓励我一定要读下去。学费,生活费他都会想办法。
他说,你考上大学,这辈子才不用像爸爸这样卖力气。不要怕眼前的艰苦,好日子都在后头呢。
那年春节,我爸和大哥留在福建没有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