揭秘逼死脸书跳楼员工的PIP制度:近乎羞辱的方式逼你辞职
编辑 小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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硅谷光鲜之下血淋淋的线日,一名程序员从脸书(Facebook)位于门洛帕克(Menlo Park)总部的办公楼楼顶跳下,像一颗流星一般结束了自己38岁的年轻生命。
在翻阅A短暂的生命经历时,我们看的是一个勤勉的奋斗人生。我们好奇,是什么样的压力,让这位顶着国内外名校的光环,有着世界名企工作经历加持的程序员绝望地站在办公楼楼顶,一跃而下?A的经历就像父母口中别人家的孩子一样。毕业于国内某顶尖名校后,他去往了世界五百强公司工作。然后远渡重洋,去了国外另一顶尖名校读研,于去年入职硅谷最大的科技巨头公司之一——Facebook脸书公司。
达摩克利斯之剑:PIP和H1b签证的双重压力
PIP,即performance improvement plan(中文为绩效提升计划),是指进入PIP组的雇员在一段时间内提高表现,如果不能达到标准,就会被炒掉。虽然话留有余地,但最后达标的标准往往是难于上青天,因此进入PIP组,也就是被解雇的前兆。而PIP的可怕之处不仅于此。PIP有点像是凌迟——公司想要帮你,但你烂泥扶不上墙——是一种近乎侮辱的处理方式。
据知名Youtuber Tech Lead所说,A生前在脸书公司供职于广告技术部门——一个细微错误就可以导致百万级损失的部门。所有的成员都处于高压状态下。A曾经向上级领导以及人力资源部门求助,想要调往其它的部门工作。但A的经理阻止了他的调离,并打破了他对A的承诺。面对着工作的重重压力,加上要被要求加入PIP的可能性,A紧绷的神经终于断裂,这可能是导致A迈上四楼的天台主要原因。
在美国,如果你是STEM(科学、技术、工程和数学)专业毕业的学生,你将有三年的校外工作许可(OPT)期,你需要在这三年的时间里,找到一家愿意雇佣你并赞助你签证的公司。然后,你将会和同年所有的申请H1b签证的人一起以抽签的形式获取65000张H1b签证。如果你幸运的线b签证,让你最长能在美国工作六年的时间。但遗憾的是,这张薄薄的纸,一方面是你留美的平安符,另一方面也是一张现代版的“奴隶契约”。根据规定,H1B身份持有人可以呆在美国的唯一原因是其工作身份。一旦H1B身份持有人失去工作,按规定,其必须在第二天离开美国。虽然有一定天数的缓冲期,但在缓冲期之内找到新工作也绝非易事。根据资料,我们了解到A已经在美国度过八年时间,除去读书两年,意味着他已经在美工作了六年。也许其中包含了一年或几年的OPT期,但我们还是能够发现,留给他获得绿卡的时间不多了。
“美国梦”、“硅谷996”背后隐藏的危机
根据世界卫生组织(WTO)的研究调查,四分之一在城市生活的人,都有某种精神健康问题,比如抑郁症、躁狂症等等。但四分之一这个数字,根本没法概括硅谷的情况。大多数硅谷的“成功人士”,即便有这种精神健康或者心理问题,也不会和人谈起,只是在众所周知的巨大阴影中,选择沉默。
2016年,常驻硅谷的精神病学家Michael Freeman进行了一项针对于探究精神病与企业家精神之间的关系的学习。经过他数年的研究,他发现企业家身上的多种人格——例如创造力、性格外向、开放、爱冒险等等,恰好与ADHU(多动症)患者、双相情感障碍患者、抑郁症患者、药物滥用患者身上的特征有共通之处。Freeman的另一项研究发现,近乎一般的创始人/CEO,在人生的某一段时期,经历过某种程度上的精神问题。
问题不可怕,可怕的是硅谷追求成功的文化,把这些问题埋在了不为人知的地方。硅谷的CEO、成功的创始人,在硅谷生态圈里被侍奉为神人、天才 ——VC追逐他们,战投追逐他们,Rosewood 酒店的美女追逐他们,工程师追逐他们,就连还没毕业的高中生都追逐他们。作为这么多人的偶像,就和所有的偶像一样,大众不允许你不完美,不允许你有精神疾病。
《我是个妈妈,我需要铂金包》一书的作者温妮斯蒂·马丁通过自身的经历,为我们揭露了富人区充满“男性凝视、女性焦虑”生活,这种生活是“人有我也要有”的普遍焦虑。而在硅谷,身边同辈压力(peer pressure)也四处蔓延。你哪里毕业的?你在哪个科技巨头工作?一年的年薪是多少?算上股票给你的package是多少?你的头衔是什么?你在哪里买的房?你妻子做什么工作的?这还只是洒洒水。终极问题便是类似“你孩子上的哪家学校?”,这种压力传入未成年的圈子里,也无形中透露出经济实力与社会阶层的问题,困扰着每一个住在硅谷的人。
紧得不光是手头,还有时间。当国内大佬们与码农们因为“996制度”而辩论时,根据《纽约时报》的一篇报道——“硅谷的工作者却在庆祝自己被剥削”。长时间的超负荷工作让却不是为了有更多的产出,而是为了“表现积极性和团队精神。”管理层不会告诉你要每天工作10至14个小时,但同时硅谷的晋升制度,又和你对团队的contribution、你所创造的价值和影响力紧密挂钩。当团队中有人超负荷工作的时候,如果你在OKR以外没有做更多,有可能会因缺乏“主动性或热情contribution不够、影响力不够而推延晋升过程。
实在做不下去了,向人事部门求援,得到的回复可能是找心理医生聊聊。与心理医生聊完之后,得出的结论又可能是“不适合在本企业继续工作”这样的回复。这次的事件,在某些科技公司高层眼中也不过只是一场临时危机公关——“我们非常悲痛,但这不是我们的错。我们关心员工,并告知了需要帮助请去找心理医生咨询。”——但该做的份内工作却不能少,要不然进PIP,这是没有任何讨论余地的。
除此以外,硅谷还流行着一种“不奋斗,不成功,毋宁死”的文化 。而这种价值观也让我们看到了潜在的危机。从开始的“先做再道歉”(Act first, apologize later)到“在你可以之前,要一直假装你就是可以的”(Fake it till you make it)。在我们的日常生活中知道是错误的“故意为之”与“不懂装懂”,但在创业公司与创投公司云集的硅谷却被奉为圭臬。这不禁让我们好奇,为什么硅谷会产生这样的文化?
美国人类学家何柔宛(Karen Ho)曾写过一本名为《清算——华尔街的日常生活》(Liquidated: An Ethnography of Wall Street)书。在书中,她将华尔街“裁员即日常”的文化进行了分析,得出的结论是市场的不稳定性导致了工作的不安全性,结果表现为员工的不稳定性。
而在硅谷,创业企业与创投公司所面临的市场更加不稳定,他们的工作也更不安全,因此,员工们稳定性会更差。他们可以通过树立如一般的企业文化,将企业创始人或者CEO神化来稳定军心;可以通过过度压榨员工,让他们没有力气折腾,像齿轮一样机械地工作,直到雇员的可利用价值像烟头一样熄灭;还可以利用政策来绑住外来移民,让他们“长”在公司里;但最重要的手段则是利用人性中的贪婪——对金钱的渴望,对名望的向往,以及对成功的定义。
如果说A的问题是H1b的牵绊,那么有着国内顶级大学本科文凭,加拿大顶级大学博士的W之死就让我们看到了硅谷残酷的另一面了。W于08年进入了某IT大厂,成为基带集成部门工程师。7年之后,第一次被裁。2017年,W重回该公司,10个月之后,再次被辞退,W从总部办公楼六楼跳下。W有美国身份,经济富足,但却无法挺过这一关,这是为什么呢?说到底,还是和硅谷推崇的文化息息相关。他们不是无法接受离开美国,无法接受被裁员,而是无法接受自己是被裁的那一个。他们曾有过光辉的过去,所以拒绝现在的乌云笼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