互联网金融的群魔乱舞：暴力催收要你命，裸贷裸条毁你名

　　作者：周浩博

　　对于51信用卡老总孙海涛来说，这是惊魂不定的24小时。

　　10月21日，杭州警方突袭51信用卡总部，并带走部分工作人员。附近居民表示：数辆警车和大巴停在门口，多名警察冲进办公楼，随后十数名工作人员被戴上口罩带走。

　　首当其冲陷入风波的就是股市表现。21日下午两点未过，51信用卡直接发布短期停牌公告，停牌前报收1.77港元/股，股价跌幅34.69%。直到第二天51信用卡才于港交所复牌，复牌时股价一度大涨近30%，截至昨日收盘，报收2.00港元/股。

　　杭州公安当晚公告称：“51信用卡”委托外包催收公司冒充国家机关，采取恐吓、滋扰等软暴力手段催收债务的行为，涉嫌寻衅滋事等犯罪。

　　这等于是在正面给51信用卡画上了犯罪的标记。

　　这次杭州警方的出动时间耐人寻味。10月21日正是最高法、最高检、公安和司法部四部联发的《关于办理非法放贷刑事案件若干问题的意见》正式实施的时间。是否意味着小额网贷的大门即将彻底关上？

　　股市的短期回暖并不能解脱51信用卡当前以及未来将会面对的巨大危机。创始人孙海涛第二天早上6点连忙回应称“公司目前运营情况及财务状况仍保持健全”，他自己以及CFO赵轲协助政府部门调查已暂时完结，两人均未被相关部门扣留。

　　但是真正的风暴已然来临。这家管理者超过8000万中国人信用卡的公司能否度过这次危机？

　　互金催收，黑幕常有

　　因为暴力催收而登上头条，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

　　近年来，随着网贷、P2P的大规模上线，大批在正常渠道信用存疑亦或是信用不足的学生等无法获得正规贷款者藉由此机会，拿到了从几百到几万不等的信用贷款。

　　借款人本身信用即有问题，所以“老赖”应运而生。催收最初诞生的由来，就是为了催收这些老赖欠下的款项。出借资金公司自身不想或者不能去催收，就外包给第三方催收公司，派遣专业的催收人员去采用各种方法追回款项。出借资金公司给催收人员的提成也很高：一般10%，有的甚至达到20%。

　　但是时过境迁，随着贷款规模的扩大，现在只要借款人逾期仅一天未还，就会有催收人员电话或者现身提示还钱。

　　在以前监管不严、市场束缚较松时，催收是家常便饭。打便出借人认识的每个人的电线小时跟踪、寄花圈这种已是常见手段，带有黑社会性质的暴力催收时有发生。

　　今年8月底，南京一名大学生因为欠了34笔网贷还不上，不堪催收人员其扰的他而纵身一跃结束了生命。

　　而在此之前，网贷经历的最大一次风波，源于裸条贷。

　　裸条贷，波及更多的是女大学生。在借款的诱惑下，放款人或公司要求女大学生手持身份证拍摄裸照作为留存，并提供尽可能详细的个人信息。而一般情况下，这些照片都不会妥善保存。

　　于是在2016年12月，多达10G的裸条贷照片泄露。这些手持身份证个人信息暴露无遗的女孩被整个互联网“吃干抹净”。而在去年9月，甚至有5名女孩因为裸条贷而被迫卖淫还钱。

　　触目惊心的是，裸条贷所受害人之广之多，已经直接的体现网贷行业的变味。它不再是以满足个人简单金融借款需求，而是走向了“邪门歪路”。

　　P2P以及小额贷款行业爆发于2015年，所有投机人都看到了这个巨大的消费市场。哪怕在网贷这个行当可能即将不复存在的当下，余留的出借款仍然高达6000亿之巨。

　　但是由于网贷诞生的特殊性，它无法像银行一般细致地审查每个人的信用状况。市场的巨大，网贷利率之高，让每个投机人都迷昏了头脑，不顾一切的放贷给每个来借款的人。

　　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对于利润的追求使得借款公司发明了多种招数：“套路贷”、“714高低贷”等。51人品贷曾经的借款人表示，从该平台借款1000，到手只有700其余的都作为中间费被平台抽去。坑骗之心昭然若是。

　　不良信贷的规模之巨，直接导致催收行业的兴旺。据有关媒体报道，在10月21日51信用卡被查的当天，其公司依然在发布招聘催收人员的招聘信息。

　　如今的催收行业虽然已经规范化许多，不再直接暴力催收，而是转为“软暴力”。“呼死你”、寄花圈、寄PS过的灵堂照片，给予借款人巨大的心理压力。

　　催收人员月薪上万的比比皆是。

　　不仅催收，而且爬虫

　　围绕在51信用卡身上的问题不止暴力催收这一点。

　　根据多家媒体爆料，本次杭州警方不仅是为了带走涉及暴力催收的员工，还有几人是关系非法“爬虫”。

　　网络爬虫，指的是在一定规则的允许下，由机器自动抓取互联网上的信息，从而进行内部分析为公司大数据运营提供资料。

　　技术本无罪。但是爬虫业务发展多年，早已失去了当初的设计初衷。51信用卡就是把爬虫“拐跑”的始作俑者之一。

　　由于51信用卡App的自身特性，必须要收集用户大量的个人信息，甚至需要从银行端获取到更为隐秘的个人信息。这一问题在51信用卡将业务扩展到借贷推出51人品后，变本加厉。51人品贷被工信部多次点名批评越线收集用户个人信息，以及被某银行发文警告其未经允许私自爬取其用户信息。

　　“谁能收集到更多的用户个人信息，谁就能掌握互联网的风口。”在这一理念的支撑下，孙海涛如鲸吞般吸取个人信息以支撑业务转型或发展。一位风控人员在告诉媒体时说道：“公开的数据，你去爬那就是捡；但是私密的数据，你去爬那就是偷。”

　　在互金业内，公司去政府机构、银行官网爬取用户信息，已经不是什么秘密。

　　同盾、白骑士等第三方数据公司，借助法律的不健全以及灰色区域，成为了业内数一数二的数据风控公司。正是由于这些公司的数据支持，网贷公司才能源源不断地如同流水线一般生产出来。

　　“自建爬虫体系投入是很高的，尤其是做到可以数据风控的程度。所以大部分小公司都会选择从第三方数据公司购买数据，直接套个外壳就可以出来了。”业内人士如是告诉媒体记者。

　　就在这种窃取风波愈演愈烈时，监管部门终于出手了。

　　今年9月，杭州魔蝎数据、新颜科技、存信数据、同盾科技子公司接连被杭州警方彻查或是带走其员工进行调查。多家业内顶级数据公司已经停止了爬虫业务。

　　爬虫为这些违法放贷及催收的公司提供了海量的个人隐私，方便放贷以及催收。

　　不仅杭州在严厉打击，北京金融局在22日对市内所有数据企业下发通知，要求限期上报是否存在违规爬虫业务，如有需在时限内整改完毕。

　　在公安部2019下半年的工作部署中，打击“套路贷”等非法贷款，是重中之重。9月被带走调查的魔蝎科技创始人周江翔，以前是51信用卡的CTO，也正是他搭建了51信用卡的数据风控体系。

　　没有了爬虫业务，这些公司还能否维系下去吗？

　　未来何在，听天由命

　　孙海涛目前人生中最风光的时候可能就是2018年7月13日。

　　那一天，他站在港交所的台上，面对着新闻媒体说道：“我们拿到的股票代码是2051，希望我能为这家公司打拼到2051年，那年我71岁。”随后他敲下钟，正式宣布51信用卡成功上市。

　　其实一直以来51信用卡业务增长以及利润水平都相当惊人，2019年上半年，公司净利润为3.09亿元，非信贷撮合类业务占比为42.6%，较2018的26.8%大幅提升。

　　而51人品贷业务目前已经累计交易775.9亿元。51信用卡的信贷撮合及服务费收入高达138.33亿元。

　　8340万用户的注册量，1.387亿张信用卡的管理量，就是孙海涛的底气，也是复盘后大涨的原因。

　　只是这个底气，现在在慢慢变成凉气。

　　根据有关数据显示，截止9月末，全国共计462家网贷机构借贷余额比年初下降了高达48%，出借人下降53%，借款人下降35%。而机构数量、借贷规模、参与人数更是连续15个月下滑。今年停业的网贷机构已经超过1200余家。

　　被监管催收不可怕，不允许爬虫不可怕，对这些公司来说最可怕的是还能否维系下去业务才是关键。

　　国家监管部门的连续打击，反衬的是这个行业已经步入多事之秋。

　　10月伊始，有消息透出，金融监管部门正在制定《个人金融信息保护试行办法》。该办法要求所有金融机构不得从非法第三方获取个人信息，也不得以“概括授权”方式处理个人信息，更不得随意授权给其他第三方机构使用。

　　不仅监管部门在出台各式规定规范化网贷市场，同时各地也在加大打击非法信贷力度。

　　由于2018年P2P平台频繁暴雷，银保监会在去年就开始清理P2P网贷行业乱象。一方面一刀切清退不符合资质的公司，另一方面要求大型信贷公司降低余额、人数和店面，不得再大张旗鼓宣传。

　　团贷网暴雷，唐军入狱；陆金所退出P2P业务；上海首富戴志康因非法集资向警方自首……

　　P2P信贷，已经成了一个投机人不愿意听到的词。

　　湖南不久前发文，全省范围内将清退所有P2P信贷公司。山东紧随其后将取缔所有不合格P2P公司。

　　哪怕9月初互联网金融风险专项整治工作领导小组发布《关于加强P2P网贷领域征信体系建设的通知》，但在业内人士看来，这已经是强弩之末。P2P，已经只会是大厂才能玩得起的玩具。

　　互联网金融在经历初期的乱象和拥堵之后，终于在3年后迎来了严厉监管的那天。51信用卡不会倒，只是会慢慢清退以及规范化运营借贷业务，和国家规定接轨。而这也是行业发展的必经之路。

　　阵痛之后，淘沙下来的还有几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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