桂林公园的烟味“快盖住桂花香鲁迅墓了”

　　金秋十月，丹桂飘香。因桂花树而得名的桂林公园，迎来了游客高峰。然而，有游客发现，在桂花的甜香中，不时有一缕二手烟从公园的角落处飘来。

　　烟味不禁使闻香而来的游客大为扫兴，还让他们很困惑：对公众开放的文保单位室外区域不是禁烟吗？为何桂林公园内售烟点、烟灰缸一应俱全？

　　记者走访发现，尽管2017年修订的《上海市公共场所控制吸烟条例》（下简称“《控烟条例》”）增添了“对社会开放的文物保护单位”室外区域禁止吸烟规定，但包括桂林公园、鲁迅公园、方塔园、广富林文化遗址在内的多家包含文物保护单位的城市公园内，都未能做到室外区域完全禁烟。上述单位的不少管理者坦言，文保单位室外控烟区域的模糊，是禁烟迟迟无法落地的根由。

　　近日，桂林公园吸引了不少闻香而来的游人。市民小李，就是为赏花慕名而来。然而，不时从公园角落里飘出的二手烟味，让小李很不适应，“公园本该是大家吸氧的地方，现在幼儿、孕妇却被迫吸起二手烟来”。

　　据小李描述，公园中吸烟的人大多是老年男性，他们要么三五成群在园内叼着烟聊天，要么一个人独自“吞云吐雾”，甚至连公园门口的保安都一边抽烟一边执勤。“在一些区域，桂花味甚至完全被烟味给盖住了”。

　　记者在桂林公园实地走访后发现，小李的描述并没有夸大其词。一些吸烟者集中的区域，时不时飘来二手烟味。不仅抽烟的老年男性游客很多，公园里茶室烟灰缸、香烟售卖点竟然也一应俱全。

　　记者走访发现，桂林公园内有多处园林建筑，部分建筑被改为便民茶室，这些茶室便成了吸烟者的聚集地。茶室还会为这些游客提供烟灰缸。园内一家名为“飞香厅茶室”的价目表上显示，这里还供应香烟。但是，负责茶室经营的阿姨说，如今已经不卖香烟了。

　　记者注意到，部分茶室的座椅还被摆在了建筑的外侧回廊里，回廊处大多贴着禁止吸烟的标识牌，但不少游客仍视若无睹地“吞云吐雾”。

　　一位老年游客表示，桂林公园的门票一直十分低廉，园内茶室还会在晨间提供5元一位的便民茶饮，吸引了附近大量的老人。不少常来公园中喝茶的老人告诉记者，每天聚集在桂林公园里，喝茶、吸烟、聊天，已经成了他们多年的习惯，特别是上海市公共场所室内全面禁烟后，公园茶室的露天桌椅，更是被老烟民们看作难得的宝地。

　　在桂林公园，部分喜欢抽烟的老年男性游客和提倡禁烟的年轻游客有着截然不同的观点，而桂林公园的另一重身份，进一步放大了公园关于室外禁烟的争议。

　　资料显示，桂林公园“脱胎”于黄家花园旧址。2014年，黄家花园旧址被增设为上海市市级文物保护单位。据徐汇区文化事务受理中心官方微信“徐汇文化遗存”介绍，园中建筑布局讲究自然，“四教厅”“鸳鸯楼”“颐亭”等尤为突出。上海市园林管理处接管后，于1958年正式对外开放，因园内遍植桂花，故名桂林公园。

　　根据《上海市公共场所控制吸烟条例》第7条第4款规定，对社会开放的文物保护单位，室外区域禁止吸烟。根据上海市绿化部门对于《控烟条例》的解释，列入文保单位的公园室外区域禁止吸烟，公园内不得设置吸烟点。

　　此外，在禁烟控烟场所，公园还应组织管理人员、志愿者劝阻吸烟行为，在醒目位置设置统一的禁烟标识和监管电话，且不得设置任何与吸烟有关的器具。

　　显然，桂林公园的很多做法明显与《控烟条例》以及相关解释相矛盾：比如，在经典建筑“四教厅”附近，仍有大量游人聚集吸烟，而这里的茶室经营者在回廊的茶座上，还特地提供了烟缸等器具。

　　在部分游客看来，园内吸烟者众多，吸烟器具和售烟点一应俱全，明显是管理部门控烟不力。对此，记者在采访中了解到，桂林公园的管理者并非不愿禁烟，而是在落实文保单位室外区域禁烟过程中，遭遇了诸多困惑。

　　“除了桂花开的时候，来园内活动的大多是附近老年游客，新游客很少。”桂林公园办公室工作人

　　员说，多年来，在公园中锻炼、社交的老人们，早已形成了固有的生活习惯，鲁迅墓而抽烟正是这些老人们休闲的一部分。

　　“公园5点钟开门，鲁迅墓老人们4点50分就等在公园门口了。他们已经习惯在公园里喝喝早茶、聊聊天、抽抽香烟、下象棋。如果我们不提供烟灰缸的话，烟头就要被扔在地上了。”一名工作人员称，就是公园里的售烟点，也有正规烟草售卖许可。此外，老人们能够理解室内禁烟，但对于文保单位室外区域也要禁烟的规定，大多表示不知道。作为管理方，我们只能劝阻，并没有针对此事的处罚权。

　　“桂林公园确实属于市级文物保护范围。但据我们调查所知，被定性为市级文物保护单位的区域仅为黄家花园旧址，也就是公园中的古建筑部分。但这些古建筑，仅占桂林公园的一小部分，桂林公园还包含了许多新建筑。也就是说，不是整个桂林公园都属于市级文物保护单位。”徐汇区公园管理所投诉中心工作人员说，由于桂林公园与文物保护单位黄家花园旧址的概念、范围的不一致，直接引发了管理者在落实禁烟政策时存在困惑：“文物保护单位的室外区域肯定是不能吸烟的。但黄家花园旧址的范围具体是什么？到底哪部分需要禁烟？这些问题我们还需上报上级部门才能确定。”

　　徐汇区文化和旅游局文保办的工作人员直言，对于文保单位禁烟区域概念上的困惑，并非仅存在于桂林公园，而是一个普遍性问题。

　　根据《文物保护法》规定：“各级文物保护单位，分别由省、自治区、直辖市人民政府和市、县级人民政府划定必要的保护范围，作出标志说明，建立记录档案，并区别情况分别设置专门机构或者专人负责管理。”

　　“但是，文物的保护范围是不是等于文物的控烟范围？目前的控烟条例并没有详细的规定。”徐汇区文化和旅游局文保办上述工作人员说，“作为文保工作者，我们肯定希望禁烟范围越大越好，但实际情况是，控烟条例中并没有提供可依据的细则。”该工作人员还表示，目前，文保办已在组织徐汇区各文保单位进一步学习《控烟条例》，探索细化将《控烟条例》落实到位的有效途径：“我们也在探讨，是不是能够通过政府购买第三方服务的方式，请专业机构进行现场实地勘察，解决桂林公园在控烟条例落实中遇到的实际困难。”

　　作为全国重点文物保护单位的鲁迅墓，就位于鲁迅公园内。然而，记者在鲁迅公园看到，鲁迅公园整个园区都没有禁烟，鲁迅墓旁的垃圾桶上，还设有灭烟点。在鲁迅墓旁边的“瞻仰鲁迅墓注意事项”告示栏中，提示有“勿随地吐痰和乱扔果皮、纸屑等注意事项”，但不包含禁烟提示。公园内的保安也表示，整个园区均可以吸烟。

　　上海方塔园包含全国重点文物保护单位兴圣教寺塔。公园内虽然设有多处禁烟标识，但与桂林公园相似，公园中游人聚集的茶室内烟雾缭绕，吸烟的人很多。记者看到，在一些禁烟标识下，不少游客仍在“吞云吐雾”。

　　“你不要在我这片区域吸烟就行了，进里面我们管不了的。”公园门口负责管理的工作人员称。

　　根据市绿化市容局的相关解释，列入文保单位的公园不得设置吸烟点。但是，广富林文化遗址公园中仍设置有不少吸烟点。鲁迅墓文化遗址核心区域附近的垃圾桶上，仍能看到许多烟头。

　　对于设置吸烟点的原因，广富林文化遗址公园的解释为：“遗址内设有专门的吸烟柱，但由于广富林文化遗址内多为木质结构建筑，安全起见建议大家不要吸烟。”（记者 张益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