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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宗正在读梅妃的诗句,冷不防被人从手中一把夺去。玄宗抬头一看,原来是杨贵妃。杨贵妃从头至尾看了一遍,不禁大怒:“这个小妖精,竟敢作这种怨词,诬陷臣妾就算了,诽谤圣上,该当何罪?”玄宗默不作声,任她絮叨了一番。贵妃心里暗暗生气,从此朝夕侍奉,不离左右,动不动就讽刺几句,玄宗也不理她,往往装聋作哑。
一天,玄宗在便殿宴请诸位王公,杨贵妃口出狂言。玄宗听后,借着几分酒性,勃然大怒道:“你连日来出口不逊,难道朕不敢撵你吗?”杨贵妃也不示弱:“尽管撵,尽管撵!”逼得玄宗无路可退,于是派内侍张韬光,把杨贵妃送到了杨国忠府中。
杨国忠束手无策,正好吉温来报军务,杨国忠就和他商量。吉温愿意帮着向玄宗进言,当即来到便殿面见玄宗,奏完了边关的战事,又从容说道:“臣听说陛下赶走杨贵妃,臣以为不合适。贵妃不过是一个妇人,没什么见识,违抗圣意,罪该万死。但既然陛下宠爱,就应该让她死在宫中,何必让她在宫外受辱呢。”玄宗不禁点头。退朝回宫后,玄宗派张韬光赐给杨贵妃一桌酒菜。杨贵妃哭道:“臣妾罪该万死,愿以死报答皇上的恩情。臣妾除了肌肤头发外,都是皇上所赐,只好剪一缕头发聊报皇恩。”说完自己剪掉一绺黑发,交给张韬光,张韬光随即回宫交旨。
玄宗正在孤独苦闷,想要再召梅妃来陪侍,又赶上梅妃有病来不了,因此更加抑郁。等到张韬光回来报告,玄宗瞧着一绺长发,乌黑发亮,更加牵动了旧情,当即命令高力士召回杨贵妃。杨贵妃回宫后,跪拜认罪,又呜咽哭泣。玄宗于心不忍,亲自将她扶起,并唤来侍女为她梳洗更衣,两人重新恩爱起来。此后,玄宗多次与贵妃到华清宫游玩,洗温泉浴。温泉在骊山脚下,环山建造,有集灵台、朝元阁及飞霜殿、九龙殿、长生殿、明珠殿等宫殿,全都是规模宏伟,气势辉煌。
转瞬间到了七夕,京城一带的百姓都会在院子里摆上瓜果,烧香祷告,称为乞巧。杨贵妃想巩固自己的地位,特别请玄宗来到长生殿,效仿乞巧的民俗。玄宗欣然同意,等到月上半空,命人摆好香案和贡品,点燃蜡烛。贵妃倚着玄宗,低声说道:“今晚牛郎织女渡河相会,真是一番风流韵事。”玄宗道:“双星相会,一年只有一度,赶不上朕和贵妃,能够天天欢聚啊。”说到这里,贵妃眼圈一红,含泪道:“牛郎织女虽然一年一会,却是地久天长,只怕臣妾和陛下不能像他们那样长久。”玄宗道:“朕和爱妃活着同床共枕,死后合葬一处,怎么会不长久呢?”贵妃道:“臣妾记得汉武帝时,陈皇后被废,孤苦伶仃,臣妾一想起这段历史就会痛心。”玄宗又道:“朕不会三心二意,爱妃如果不信,朕可以对着双星发誓。”贵妃听完看了看左右,玄宗就命令宫女内侍回避,于是拉着杨贵妃的手,来到香案前,对着星空道:“双星在上,我李隆基和杨玉环情深意长,愿生生世世永为夫妇。”贵妃也道:“愿如皇上所言,如果违背盟约,有双星作证,不得善终。”然后撤去香案,回宫就寝,这一夜的巫山云雨,更加缠绵悱恻。
玄宗擅长诗词,趁着避暑的余闲写出许多诗词,吟咏风花雪月,粉饰太平。乐工李龟年歌声优美动听,经常进宫唱歌。大诗人李白此时也被封为翰林院大学士,深得玄宗的喜爱。李白本来是唐朝的皇族,字太白。他的祖上曾经做过隋朝的官,因为受到株连被流放到西域,唐朝时回到四川。李白出生时,母亲梦见太白星,于是起名为太白。李白十岁就熟读诗书,然后长期隐居岷山,不愿做官,后来和孔巢父、韩准、裴政、张叔明、陶淝五个人住进徂徕山,共称为“竹溪六逸”。南阳隐士吴筠和李白结为诗酒之交。吴筠被召进京城,李白也跟着进京。礼部侍郎兼集贤学士贺知章,发现李白文采飞扬,叹为诗仙,于是向玄宗推荐李白。玄宗召见李白,谈起世事,李白呈上一篇奏颂,玄宗大喜,立即赐给酒宴,还亲自为他斟酒布菜。后来,玄宗将他封为翰林院大学士,并准许他随时进宫。李白嗜酒如命,成天泡在酒馆痛饮。李龟年往往到处寻找,才能找到他。李白见到玄宗时烂醉如泥,玄宗也不怪罪。李白曾经做了首《清平调》,诗中写景抒情,赞叹杨贵妃的美貌,又把杨贵妃比作赵飞燕,深得玄宗和贵妃的赞赏。此后李白名声大振。
一次,渤海地区呈上一封外国书信,满朝大臣谁都不认识。只有李白一目了然,诵读如流。玄宗很高兴,立即命令李白也用外国文字写一封诏书。李白想奚落一下杨国忠和高力士,就请求玄宗让杨国忠为他磨墨,高力士为他脱靴。玄宗笑着答应,于是召进杨国忠和高力士,一个给他磨墨,一个帮着脱靴。杨国忠是当朝宰相,高力士是大内将军,怎么能忍受这种侮辱!只是玄宗有旨,不便违抗,只能忍气吞声。此后,二人开始记恨李白。
高力士找了个机会劝杨贵妃废去《清平调》。贵妃却道:“李太白的才华当世无双,为什么要把他的诗废去呢?”高力士冷笑道:“他把娘娘比作赵飞燕,试想赵飞燕当年都干了些什么事?他李白敢援引比拟,究竟是什么意思?”贵妃被他一问,也觉得不好意思,沉着脸没话说。玄宗也听过赵飞燕的传说,知道七宝避风台
的风流韵事,曾经逗杨贵妃道:“我的爱妃就不怕别人说闲话,任凭怎么说也无所谓。”杨贵妃知道玄宗有意讥讽,心里也开始在意起来。李白把自己和赵飞燕相比,当时就不大痛快,现在被高力士一说破,暗想当年赵飞燕私通燕赤凤的事,正和自己私通安禄山相似,于是怀疑李白有意讽刺,不由得转喜为怒。从此多次在玄宗面前说李白纵酒狂歌,有失人臣的礼数。玄宗虽然喜爱李白,但无奈贵妃讨厌,也只好和他疏远,不再召进皇宫。李白也知道自己被小人陷害,就恳求回老家。玄宗当即答应下来,又赐给他许多金银。李白从此浪迹四方,游山玩水去了。
杨国忠揽权得势,骄奢无比,就连杨家的家奴都仗势欺人,在京城横行霸道。元宵节晚上,玄宗的女儿广宁公主和驸马都尉程昌裔一起去观灯。来到西市门,人流像潮水一般拥挤不堪,公主的家人在前面开路,行人纷纷避让,只有杨家家奴拦着,不肯退后。双方争执不下,杨家家奴竟然挥鞭乱打,差点打到公主的脸。公主一闪,从马上跌落。驸马程昌裔慌忙下马扶起公主,那杨氏家奴不分好歹,又抽了驸马几鞭子。公主当即进宫找玄宗哭诉。玄宗虽然命令处死了杨氏的家奴,但也责备程昌裔不该晚上出游,并因此把他免了官。
杨国忠仗着地位显赫,毫不收敛。虢国夫人一直和杨国忠私通,二人趁着府第相连,日夜往来,荒淫无度。而且两个人往来,必定并马一起走,仆人侍女前呼后拥,毫不遮掩。杨国忠的儿子杨暄参加科举考试,他不学无术,根本不能及第,礼部侍郎达奚珣害怕杨国忠的权势,先派儿子达奚抚向杨国忠请示怎么办。杨国忠发怒道:“我儿子要想富贵,还用你们考试吗?”然后拨马扬长而去。达奚抚连忙报告父亲达奚珣,达奚珣更加害怕,竟然把杨暄评为上等,不久就提拔为户部侍郎。
这时候,关中连遭水旱灾害,百姓闹起了饥荒。玄宗看到阴雨连绵,便担心起百姓的庄稼来。杨国忠却派人取来健壮的禾苗进献玄宗,说天虽然下大雨,庄稼却没受什么损害,玄宗竟然信以为真。偏偏扶风太守房琯上报灾情,杨国忠派御史勘察,回报说房琯实属诬奏,玄宗下旨谴责一番。于是群臣全都闭嘴,不敢再说灾情。玄宗曾经问高力士:“大雨不停地下,难道是政事有失误吗?爱卿有话尽管直说。”高力士道:“陛下把大权全都交给宰相,杨国忠随意赏罚,阴阳混乱,怎么能不导致天灾呢?说实话的大臣反而遭到祸患,谁还敢再说话呀!”玄宗大为震惊,但最终为了杨贵妃,不敢罢免杨国忠的丞相之职,于是杨国忠越来越骄横。
安禄山身兼三镇节度使,蔑视杨国忠。杨国忠和他产生矛盾,说安禄山权势太盛,必定成为国家的祸患,玄宗不肯相信。陇右节度使哥舒翰曾经和安禄山一同上朝,安禄山是胡人,哥舒翰是突厥人,两个人言语不和,闹起了意见。后来哥舒翰出击获胜,收回九曲部落,杨国忠于是为哥舒翰请功,请旨加封哥舒翰为西平郡王,兼任河西节度使。杨国忠的用心显然是要和哥舒翰联络,一齐对付大肚子的胡人安禄山。杨国忠得到哥舒翰的协助,多次上奏安禄山必反,玄宗仍然不信。杨国忠道:“陛下如果不相信臣的话,可以试着派使臣征召安禄山,看他能不能马上就来。”玄宗于是召安禄山进京。安禄山竟然出乎杨国忠的意料,一接到圣旨立即赶来。于是玄宗更加不信任杨国忠,打算加封安禄山为丞相。杨国忠听说后,连忙阻止道:“安禄山目不识丁,虽然有军功,怎么能升为宰相呢?此诏一旦传下,臣担心别国要轻视大唐朝廷啊。”玄宗这才改封安禄山为尚书左仆射,加封千户侯。安禄山没当成宰相,听说是被杨国忠阻止,心里更加怨恨,于是请求回到藩镇,并且请求封吉温为副使。玄宗一一答应。安禄山得寸进尺,又上奏说属下将士先前出征奚、契丹,战功卓著,应当破格封赏,自己打算封将军五百多人,中郎将两千多人。这些请求玄宗一一应允。安禄山就辞别玄宗回了范阳,临走时玄宗亲自到望春宫设宴饯行。
回到藩镇后,安禄山对众将道:“我这次进京非常危险,今天能脱险回来实在是万幸。可笑那杨国忠成天要杀我,却始终不能损我一丝毫发。我命在天,杨国忠能把我怎么样?”
安禄山又派副将何千年上奏,请求用番将三十二人代替汉将,玄宗仍旧照办。同平章事韦见素刚刚被杨国忠推荐参政,听到消息后,连忙来到杨国忠府中,对杨国忠道:“安禄山早就有异心,如今又有这种请求,很明显是要谋反了。”杨国忠深有同感,韦见素建议再进谏阻止,杨国忠点头同意。第二天上朝,韦见素极言安禄山谋反的迹象已经显露无遗,安禄山的请求万万不能答应,玄宗却全然不理。杨国忠料到不能阻止,缄口无言。后来,玄宗派使臣璆琳带着珍果赐给安禄山,吩咐他暗中观察安禄山的动静。璆琳得了安禄山的厚赂,回报说安禄山忠心保国,毫无二心。玄宗于是对杨国忠道:“朕早就知道安禄山不会谋反,所以以诚相待,你们却要怀疑他。从今天开始,安禄山的事朕作保证,你们就不要多虑了。”杨国忠从此闭口不提。玄宗以为天下太平,越发纵情声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