硬杠美国四十年,伊朗人不过是捍卫霍梅尼们执政权的炮灰
一
从1979年起算,伊朗和美国至今硬杠了40年;在特朗普退出伊核协议重启全面制裁之后,双方剑拔弩张,大战似乎一触即发。
在我看来,除非伊朗作死主动发动战争,否则战争是触发不出来的;今日的美国,已不是过去那个不惜一切代价充当世界警察的美国了,“能不烧钱就不烧钱,能不死人就不死人”是特朗普的信条。
但即使不战,全面制裁之下,伊朗也很难受:最先被制裁的石油产业,占到其收入的40%,然后是占到出口额10%的铁、钢、铝、铜等金属产业于日前再被制裁,出口收入面临腰斩,这放在哪一个国家都吃不消。
当然,首当其冲吃不消的,就是曾在2017年底因为鸡蛋价格上涨而走上街头的伊朗民众;本来就活在水深火热中的他们,一直以来都是美伊关系恶化的最大受害者。
至于最高精神领袖哈梅内伊们,固然是站在风口浪尖,固然也是压力山大,但很确定,他们的生活质量是该如何还是如何:形势大好时就满汉全席,形势不好时就每餐一碗红烧肉,本来就是东方西方的领袖们的共有经验。
同样是承压,领袖是领袖,炮灰是炮灰。
二
领袖们当然不会不关心炮灰的疾苦。
5月16日,伊朗总统鲁哈尼说,美国的制裁导致民众难以获得基本的食物和药品,对伊朗的民生造成了麻烦,美国的行为属于“危害人权的罪行”。
这个表态,明为亲民,实为控诉,玩得漂亮。
然而,伊朗民众的人权“被危害”,并非一日二日的事,而是“几十年如一日”的事,所以压根不用去回溯历史探究原因,就能确定无疑断言这就是领袖的罪过:治下的民众,一直都是炮灰,不是领袖的罪过,是谁的罪过?
况且一回溯历史一探究原因,他们的罪过历历在目触目惊心。
美伊不是天生一对仇敌的。在巴列维王朝时代,他们是盟友,同仇敌忾对付共同的敌人苏联。
1979年,霍梅尼领导的伊斯兰革命推翻了巴列维王朝,美伊的盟友关系一夜之间终结,“华丽转身”为不共戴天的仇敌。
这个不共戴天的标志,就是震惊世界的“美国驻伊朗大使馆人质事件”:在伟大的伊斯兰革命中,“革命群众”于1979年11月14日占领了美国驻伊朗大使馆,扣押52名美国人,持续时间长达444天。
这一极其恶劣地践踏公认外交准则的行为,就是霍梅尼送给美国的第一份大礼。
伊朗把人质事件当成荣耀,至今每年的这一天,都会举行纪念仪式;美国大使馆门口的自由女神画像被换上了骷髅头,牢牢地将美国的“大撒旦”形象嵌入伊朗民众大脑。
三
“大撒旦”是霍梅尼的政教合一伊斯兰神权政权在革命之后对美国的定位。
在霍梅尼眼里,美国是伊斯兰世界的压迫者和敌人,是导致伊斯兰社会道德沦丧和本土文化衰败的邪恶源头。
这一解读,是伊斯兰原教旨主义思想的必然产物,是伊斯兰世界宗教复兴运动中的普遍认识:伊斯兰宗教复兴的本质,就是回归中世纪,就是反世俗化,美国作为堕落的西方世界的代表,自然就是敌人的化身。
但原教旨主义仅仅是与美国为敌的条件之一,和瓦哈比派联手的沙特,同样是原教旨国家,一样在输出恐怖活动,它却如同革命前的伊朗一样,与美国保持盟友关系。
这说明,1979年的化友为敌,是伊朗新政权的主动选择;价值观和社会制度上的对立,必须在现实政治的抉择催化下,才会走向决裂。
霍梅尼选择与美国为敌的现实考虑,既非秘密,也不独特:与任何一个靠强力上台的政权一样,他需要树立一个强大的敌人,如此才能集中需要的资源,才能塑造出特色意识形态,才能获得权力的合法性,才能巩固权力。
与美国为敌,不过是新生的神权政权存续并强大的必需,“执政权”就是霍梅尼、哈梅内伊们念兹在兹的“核心利益”。
四
为了让这个“核心利益”深入人心,成为流淌在伊朗人身体里的血液,让伊朗人心甘情愿为它奉献牺牲,霍梅尼们反复地宣传“伊斯兰革命输出论”,声称要将全世界变成“伊斯兰领地”,而实现这一伟大目标的方式,就是战争。
霍梅尼说:
每一天我们都在为战争祈祷......通过战争我们向世界输出了我们的革命;通过战争我们证明了我们的受压迫和侵略者的专制;通过战争我们揭露了世界贪婪者的欺骗嘴脸;通过战争我们分清了我们的敌人和朋友;通过战争我们踩断了东西方的嵴梁,巩固了伊斯兰革命的根基。
为践行这一愿景,他们派遣教士和革命卫队,四处输出“什叶派革命思想”,传授极端思想,发动战争,制造恐怖袭击,叙利亚、黎巴嫩、阿富汗、伊拉克等地方,都有其身影。
对此,有人评论说:伊朗输出的是革命,领回的是尸体。
这些尸体,当然也是炮灰。
编造宏伟的乌托邦蓝图,然后鼓吹战争和斗争,划分敌我,这一通用套路,将“美国就是死敌”的信念,深深地刻入伊朗人的大脑。
霍梅尼死后,接班人哈梅内伊当然是“继承光荣的革命传统”,继续与美国为敌,继续捍卫他们的“核心利益”。
在哈梅内伊时代,伊朗也曾有过解冻和美国关系的迹象,那就是以开明派为世人所熟知的哈塔米担任总统的1997年至2005年;在那段时间,美国部分解除了对伊朗的制裁。
但随后上台的内贾德将哈塔米的努力化为乌有。
以强硬派为标签的内贾德,就职后第五天,就撕掉核设施上的封条,宣布重启核进程;今天将伊朗民众再次变成炮灰的“伊核问题”,就是内贾德时期的遗产,当然也是最高精神领袖哈梅内伊的杰作。
五
走在政治前台上的内贾德,其反美斗士的形象比肩查韦斯,在联合国等多个公开场合,留下了诸多令人印象深刻的针对美国及其盟友的“警句”。
他机关枪扫射式地开骂:美国“是一个虚伪的超级强权国家,一个全身沾满鲜血的国家”,布什“是现代战争狂人”,以色列是“最残暴的种族主义政权”,欧盟是美国的“罪犯帮凶”。
他无比出色地将伊朗与西方的关系推入冰点。
在2005年给布什的一封信中,他完整地诠释了伊朗与美国和西方对抗的内涵:
“自由主义”和“西方式的民主”对人类理想的实现并没有什么帮助,而且这两个概念到今天业已失败。自由主义民主体系的意识形态和思想崩碎坍塌的声音,在有识之士的耳边已经清晰可闻。不论我们喜欢与否,世界正趋向于对全能的主和正义的信仰,而真主的意旨终将大行于世。
这再清楚不过地表明,伊朗与美国和西方为敌,并非“看不惯”某个国家那么简单;世界上没有任何一个国家是圣徒,因而反对任何一个国家都可能合理。
伊朗反美、反西方的真正本质,是反自由民主的制度,反自由民主的价值观,反自由民主的生活方式。
而反自由民主的制度价值观和生活方式,目的就在于保证哈梅内伊们的执政权牢不可破,因为一民主了,一自由了,哈梅内伊们就垮台了。
伊朗人只有永远蒙着面纱、永远穿着黑袍,他们才会安心。
所以伊朗硬杠美国40年所要捍卫的那个“核心利益”,就是霍梅尼和哈梅内伊们的执政权。
六
这个“核心利益”,在强大的宣传机器包装下,变成了伊朗民众的核心利益,领袖们一个个都大公无私,“没有自己的特殊利益”。
而真相是,伊朗民众不过是这个核心利益的炮灰。
不必作任何空对空的论证,直接看结果就够了:伊斯兰革命后的40年,也就是与美国为敌的40年,伊朗在政治上和革命前是一样的专制,在经济上却失去了原有的高速增长,在国际上陷入了孤立,在社会生活上重回非世俗化,民众生活在一个民生凋敝、思想苦闷、前景黯澹的国度,从革命前的小粪坑掉进革命后的大粪坑。
对这个粪坑的最好指控,还不是高企的失业率和高涨的物价,而是这个惊人的数字:伊朗与毒品有染的人口高达600万人,占总人口的比例为7.5%。
一个政教合一的神权政权,一个极权体制,一个每个人一出生就必须信仰那个号称最纯洁的教义的社会,居然如此大规模地向毒品投降,这只能证明他们的迷茫与绝望。
这就是40年反美的结果;伊朗人在领袖的号召下所反对的,不止是美国,还是美国所代表的那一套自由、民主、富有的现代文明,他们把自己反回了中世纪。
如果他们仍然不明白危害他们人权的真正元凶是高高在上的领袖们,如果他们继续听从号召化身战狼奋不顾身地反美,不明白自己炮灰的本质,把自己给反没了是迟早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