致敬“盗火者”李文俊

娱乐新闻 2025-01-23116网络

黄体军


2025年1月27日,是著名翻译家李文俊先生逝世两周年的日子,此时此刻一定会有很多人怀念李先生:正是因为他,莫言、余华巧遇了自己的“文学导师”福克纳;也正是因为他,中国当代文坛掀起了一股“福克纳热”。那么他与莫言、福克纳之间到底有何奇妙的交集?且让我们从一本小书说起。

在2024年出版的书目中,很多人一定忘不了《我的文俊老爸》这本书,作者马小起,老家山东,是大翻译家李文俊先生的儿媳。2023年1月27日,李文俊先生在北京家中逝世,其儿媳马小起写的悼念文章——《独留明月照江南——怀念我的李文俊老爸爸》,于2月7日在收获公众号刊发后不久阅读量即达到10万 。后该文又荣获2023年度收获文学榜长篇非虚构榜第二名。2024年又被上海文艺出版社以单行本形式出版。

这篇文章为何获得那么大的关注度呢?

我想,首先是马小起这篇文章写得好,情真文美,触动了人们心中最柔软的地方;另外还有一个很大的因素,恐怕与李文俊先生是美国文学大师、1949年诺贝尔文学奖得主福克纳的中文译者有关。

上个世纪八十年代,福克纳曾对莫言、余华等中国当代作家产生过重要影响,莫言曾称福克纳为自己的“文学导师”,福克纳虚构的文学王国“约克纳帕塔法县”,启发莫言构建了自己的文学王国“高密东北乡”。余华则称“能成为我师傅的只有福克纳”“福克纳传给了我一手绝招,让我知道了如何去对付心理描写”。而莫言、余华们读到的福克纳的代表作《喧哗与骚动》《我弥留之际》《去吧,摩西》《押沙龙,押沙龙》《熊》等中文译本,正是出自翻译家李文俊之手。

有人曾评价说“我们读的福克纳不是福克纳,而是李文俊”,这话也许有戏说的成份,但也不无一定道理,因为翻译本身就是二度创作。

                                        李文俊先生

据莫言回忆,1984年12月一个大雪纷飞的下午,他读到了福克纳的《喧哗与骚动》,首先读了译者李文俊先生撰写的长达两万字的前言,“读完了前言,我感到读不读《喧哗与骚动》已经无所谓了。李先生在前言里说,福克纳不断地写他家乡那块邮票般大小的地方,终于创造出一块自己的天地。我立刻感到受了巨大的鼓舞,跳起来,在房子里转圈,跃跃欲试,恨不得立即也去创造一块属于我自己的新天地”。此话足以说明当时李文俊先生的前言对莫言的震动之大。

在《我的文俊老爸》一书中,马小起曾与公公李文俊有过这么一次有趣的对话,有一次她问:“为什么翻译福克纳?”李文俊是这么回答的:“他很难译的,我就想这么好的作家,难也就由我来译吧。我对他也很喜欢。当时钱锺书知道我要译福克纳,他对我说‘愿上帝保佑你’”。可见,就连钱锺书也视福克纳为一块难以翻译的“硬骨头”。

试想,如果当初李文俊知难而退,没有去啃这块“硬骨头”,后面当然也会有别的翻译家做这件事,但莫言、余华们就有可能在自己文学之路的关键成长期,错过影响自己终生的这位“文学导师”,那么莫言、余华还能否成为今天的莫言、余华就很难说了。因为这里面有一个天时地利人和的问题。有些错过是不可挽回的错过。在中外文化交流中,翻译家厥功至伟,鲁迅先生曾把他们称为普罗米修斯式的“盗火者”。可以说正是李文俊这位“盗火者”的勇为,让莫言、余华在最需要遇见福克纳的时候遇见了他,并稳稳地接住了来自地球另一端的这盏文学灯火。

爱情上,人们希望“在合适的时间遇见合适的人”;文学上亦如此,一个写作者在最需要遇见自己的“导师”时遇见了他,这堪称是“最好的相遇”。

刚才说到天时地利人和,我们不能不提到另一位翻译家袁可嘉先生的大名。李文俊先生最初是怎么对福克纳产生兴趣的?他的伯乐是谁?正是袁可嘉先生。

袁先生是九叶诗派的代表人物,也是一位卓有成就的翻译家。正是他,在上个世纪八十年代初领衔编选了《外国现代派作品选》,让中国当代作家脑洞大开,从而对中国当代文学发展产生了不可估量的影响;也正是他,启发鼓励了李文俊走上了翻译福克纳的道路。

据李文俊先生在《不沉的绿叶——追思袁可嘉先生》一文中回忆,袁先生上个世纪六十年代曾写过一篇《英美意识流述评》的文章,这篇文章让他得以详细地了解到福克纳那本代表作《喧哗与骚动》的内容与写法,使他后来在翻译此书时做到了“心中有数”;而且巧的是,1979年袁先生在领衔编选《外国现代派作品选》时,又约他翻译《喧哗与骚动》第二章,在此基础上他又陆续翻译了此书全书和福克纳的其他作品,并写了福克纳评传。后来福克纳成了热门,李文俊也成了中国的“福克纳专家”。“可以说,我之所以能‘浪得虚名’,泰半要归功于可嘉兄的提携哩”,李文俊曾如是深情地表达对袁先生的感激之情。所以,莫言、余华们与福克纳结下的这份师徒缘,应该也有袁可嘉先生的一份非贪功之功。

看,这是一种多么奇妙的缘分啊!因为文学,因为对文学共同的爱,莫言、余华、李文俊、袁可嘉、福克纳之间,结下了一段多么奇妙的跨国之缘!

事实证明,福克纳不仅影响了莫言、余华等众多中国当代作家,也在广大读者中引发了“福克纳热”,大家不仅记住了福克纳,也记住了李文俊,乃至看到其儿媳马小起的怀念文章,得知先生逝世的消息,焉有不嘘唏喟叹之理?这嘘唏喟叹中包含了敬仰和怀念,也包含了一份感激。相信将来仍会有很多人通过李文俊三个字遇见福克纳,那或许又是属于他们的一次“最好的相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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