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火队长俞渝：从“傲骨贤妻”到“致命女人”

　　文 每日人物薛星星 编辑 王辉

　　一直以来担任当当“救火队长”的俞渝女士，昨夜成功烧起了一把大火。

　　在前夫李国庆的朋友圈之下，她用着近乎嘶吼的方式一连发出了三条早就拟好的控诉留言，“同性恋”、“梅毒”、“体制内高参”、“开房”……种种劲爆的字眼再次引爆了舆论场。

　　对于自称早就从当当“净身出户”的李国庆来说，昨晚的朋友圈原本只是一次例行公事的卖惨。自从今年初他公开宣布离开当当网之后，这样的故事他不知已经重复了多少次。

　　故事中，他是一个心地善良的丈夫、疼爱儿子的好父亲以及兢兢业业的企业家，最后却被自己共处20 年的结发妻子，利用种种心机手段，赶出了自己一手创办的公司。

　　故事在腾讯新闻的采访中到达了高潮。当对面的女记者问他，被逼宫是不是像一根刺一样时，他愣了几秒，忽然用力把桌上的玻璃杯砸到地上，眼眶噙泪，抖动不止，口中还不断重复，“根本不是刺！”

　　李国庆老实人的人设就此立住了。新闻下，人们同情他，鼓励他，说他是性情中人，他哽咽的表情在整个互联网上流传，就连采访他的女记者为他折服，发文说，“采访之后，佩服他起码是一个真性情、重感情、输得起的人。”

　　而故事中的女主角、被塑造为心机深重的女强人俞渝，却出乎意料地沉默了。她没有在第一时间反驳前夫的指责，照例拒绝所有媒体的采访请求，仿佛一切都与她无关——就像过去 20 年一样。

　　直到昨晚，直到李国庆再次提及自己净身出户、只“带走了一把茶壶”之后。

　　“李国庆，我要抓破你的脸！”

　　一切都被抖出来了，任何隐秘都不再顾及，这位华尔街海归出身、纽约大学 MBA 毕业的女性精英，终于抛弃了一切尊严，决绝地向着前夫宣战。

　　女强人

　　这是俞渝第一次在公众面前失态。

　　过去，她一直是一个女强人的角色，低调、干练。新世纪之初，从华尔街回国，和刚认识3 个月李国庆闪婚，3 个月怀孕；之后一起创业，靠自己的人脉关系拉来 680 万美元的风投作启动资金，10 年后上市，夫妻俩身价超 10 亿美元。

　　当当上市前，俞渝去参加一档财经节目，聊及“女上司”话题，一位男嘉宾说，“别把她当老板，先把她当女人”。俞渝立马出言反击，“如果员工这样看我，我会先给他两个大嘴巴。”

　　她习惯按照计划行事。有记者去采访她，她会在采访前把约定地点的行程图发过去，而那个地方她只是 3 年前去过一次。去乡下开会，她也会给与会人员发去详细的路线图，哪里拐弯，大概多少米，加油站在哪里，都清清楚楚地标注。

　　李国庆的性格和她截然不同。他毕业于北大社会学系，担任过北大学生会主席，作风高调，充满江湖气息。当当网上市刚一年，他就对媒体说，“像我这么出类拔萃的人，做了十年才办了一个当当网，像我这水平才干，应该办十个当当网”。

　　当当网纽交所上市的晚宴上，他不仅请来了自己的初恋女友，还送了一点亲友股给她。

　　有记者去问俞渝，俞渝滴水不漏地发表了一通公关辞令，“国庆的前女友是一个非常聪明也非常出色的女孩，她曾跟国庆一起创业，也应该分享一点当当网的成功。”

　　自从李国庆开通微博之后，互联网圈内的几乎所有大佬都被他嘲讽过，数十年间，他手撕投资人，大战“大摩女”，嘲讽马云的演讲鸡汤，骂刘强东“傻大黑粗”。

　　他在自己的微博上的个人介绍上声明，我口无遮拦，多有得罪，请海涵。外界给他起了个“李大嘴”的外号。

　　但即便李国庆再口无遮拦，作为妻子的俞渝也从未对外公开进行表态。见到媒体，她还说：“国庆有点二，性子比较直。”

　　孙中山与宋庆龄

　　无论从哪个角度来看，俞渝和李国庆的结合都让人觉得惊讶。

　　1996年，当李国庆还在创业之路上屡屡碰壁、被人讥讽为“个体户”时，俞渝早就在华尔街闯出了一片天。

　　她大学毕业就去了美国，MBA 读了 6 年。毕业后找工作，投了 300 份简历，没人录取，就自己单干，创办一家企业财务顾问公司，专做金融投资和企业兼并，第一笔金就挣了 3000 美元。

　　而那时，李国庆则刚刚结束自己的第六段感情，前女友讽刺他的创业是在“垃圾堆”上跳舞。

　　两人通过一次饭局相识。俞渝欣赏李国庆身上的那股子好学劲儿，“我给他讲如何融资，他认真用笔记下来，我一看就乐了”。在一篇早年间的自述文章中，俞渝写道，我发现自己女性的一面被唤醒。

　　李国庆则被俞渝的才学折服，“真觉得她是一个才女”。

　　华尔街女精英和创业失败者就此碰上了。无论现在二人的剧情有多么狗血，至少在那时，他们都相信这是爱情。

　　李国庆自卑，害怕配不上对方。俞渝则对他说，“你是我命里要辅佐的那个人，如果你是孙中山，我就是宋庆龄。”

　　两个人在3 年后共同创办了当当网，当时国内第一家 B2C 网上商城。那是 1999 年，中国互联网市场正处在爆发式增长的前夜，所有现在榜上有名的互联网大佬都还处于草莽，一切都在向好发展。

　　二人的结合在当时也被认为是最好的搭档。李国庆深耕于图书市场，有人脉，有经验；俞渝则长于资本运作，能够为当当源源不断地找来投资。

　　10 年后，当当登录纽交所上市，成为中国首家在美上市的 B2C 电子商城，IPO发行价16美元，当天收报29.91美元/ADS，较发行价上涨86.94%，市值超过23亿美元。

　　这是当当故事的高潮，同时也是隐忧的开始。在内部，俞渝和李国庆共同担任联合总裁的职务，具体职能分工并不明确。在当当发展顺利之时，分歧尚不明显，一旦当当发展不顺，夫妻档的弊端就开始显现。

　　“有时候开会，两位吵起来，甚至拍桌子走了，大家会感到不知所措。”当当网的一位高管在接受财新周刊采访时说。

　　对于一切都按照条理进行的俞渝来说，这种混乱她此前从未经历过。2013 年，当当网开始出现亏损，二人的分歧也越来越大。她不只一次对外暗示双方的不和，在一次活动上，她甚至公开表示，“假如我有选择，我绝不会和我的老公李国庆一起创业。”

　　她还隐晦地表示双方感情上的裂痕，自己能和李国庆的婚姻坚持到现在，“自己也算个奇葩”。

　　应战

　　俞渝在忍耐。

　　这位女强人在等待机会。当当上市之初，李国庆是大股东，持股比例达38.9%，俞渝持股4.9%。2014 年，当当从纽交所私有化退市之后，二人持股比例达到平衡，用李国庆的话说，是“五五开”。

　　而根据当前的工商资料显示，目前俞渝持股当当比例达到64.21%，位列第一大股东，李国庆持股比例下降至27.5%，为第二大股东。

　　财新周刊报道称，2016 年 9 月，俞渝、李国庆及家人曾签署股份文件，俞渝和家人控制股份已超过 70%。“大度”，这是俞渝对李国庆的评价。

　　总而言之，在 2018 年 1 月，那个被李国庆称之为“逼宫”的事件之后，俞渝和李国庆，这对携手了近 20 年的夫妻走向了尽头，李国庆离开当当，“净身出户”，俞渝成为真正意义上的掌门人。至少在当时，双方都保持着体面，这场“逼宫”事件进行得十分隐秘。

　　直到当年 12 月李国庆在微博上发表的不当言论。他针对刘强东性侵事件，发表了一通“非性侵”、“非婚外情”、“非嫖娼”的点评，引发公众的强烈反弹。

　　那时，他的微博名字还叫做“当当李国庆”。俞渝控制下的当当官微很快发出声明，强烈谴责李国庆的相关言论，并高调宣布李国庆已不在当当担任任何实际职务，要求李国庆将当当 Logo 从个人微号上删除。

　　腾讯新闻当时的报道中称，“这令李国庆十分愤怒”。因为在他看来，俞渝没有遵守此前二人关于其隐秘离职的协议。

　　10 个月后，李国庆开始了重新创业。他在腾讯新闻女记者面前“摔杯为号”，拉响了战斗的号角。

　　不过，和过去不同，这一次，俞渝没有躲在幕后，她应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