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知道每天有2000篇新闻是机器人写的吗?新闻传播教育直面转型
“你知道现在我们每天收到的某平台新闻里,有多少是机器人写的吗?答案是两千篇。有时甚至分不清哪些是人工写的,哪些是机器人写的。”
2日在复旦大学举行的“媒体融合背景下的新闻传播教育共同体构建2019国际高峰论坛”上,中国社会科学院新闻与传播研究所所长唐绪军说。
在媒体技术、形式、平台发生巨大推进的当下,新闻传播教育,怎样赋予人在新闻中的主导位置和无法替代的价值?媒体融合中,探寻怎样的路径,让新闻人坚守初心。
正值复旦大学新闻传播教育90周年之际,来自国内外的新闻院校、研究机构掌门人有话要说。
传统领域是否正面对“侵入”?
中国社会科学新闻与传播研究所所长唐绪军。
“首先,有一个基本判断,就是职业记者的传统工作领域现在正在被各方面广泛阐释;另外一方面,飞速发展的AI技术似乎已可完成新闻工作中的简单部分。”唐绪军说。他观察到,目前西方正在出现一种更为积极参与的新闻模式,看似与传统新闻理念中“观察者、旁观者”立场相悖,但不可否认,可以作为新媒体时代对传统媒体理念的扬弃和修正。
在他看来,这些变化的根源,是多个因素共同交织而成的。
首先是新闻传播渠道的变化,倒逼了新闻报道理念的变化。以前西方一些媒体,较为强调对权力的监督,“坏的事情”就是“好的新闻”。但是现在情况不一样了,传播渠道越来越多,在社交媒体上,人们更愿意分享那些积极、健康、催人奋进的新闻事件,所以这个现实就使得媒体不得不有所改变。
其次,人人参与的新闻媒体,促使传统的新闻媒体在报道的方式上有所转变。在传统媒体时代,一个事件一种观点,记者成为事件和社会人群之间的中介。而今,由于社交媒体的技术的发展,越来越多人可以把自己的意见表达出来,可以把一个事件传递出来,这就要求主流媒体进一步丰富完善自己的公信力,不断追问最深处的真相。
此外,传统网络与社会网络的日益重合加速了媒体社会角色的变化,线上线下的互动,传统网络与社会网络的交织,为社会治理提供了新的课题。
“中国的媒体业正在发生重大的变革,传媒业也进入到转型的时期,互联网技术带给我们崭新的媒介体验,也刷新了我们对空间的体验。”复旦大学新闻学院院长米博华坦言,“我们似乎从来没有遭遇过如此多的机会,也从来没有遇到过如此严峻的挑战,我们的知识创新只能是沧海一粟。”
他列出这样一组数据,中国拥有一千三百多个新闻传播专业点;在新闻传播专业本科生、研究生的规模已经达到20多万人。“如此的体量和规模,历史上是空前的。中国传媒生态蜕变和技术迭代走在国际前列的,但是相应的教育和学术研究并没有跟上。”米博华说,与技术和业态相比,教育和学科格局制约了新闻传播教育的知识更新。
例如,现有的理论体系、话语体系和学科体系,不能及时回应实践中的重大问题和紧迫课题。理论创新的能力还比较弱,难以适应跨界、跨学科、跨行业的媒体融合的实践要求。不可否认的是,新闻传播学科的辐射能力比较弱。在极其丰富的实践面前,新闻传播学界有强烈的紧迫感。
教育中的“变”与“不变”
大学应该成为“领跑者”,努力抽身自身的惯性,踮起脚尖站在时代的前端。米博华看来,需要反思媒介技术失速发展带来的技术和人的反制,进而安顿技术革命的人文价值,强调人本化,尤其不能被各种泡沫卷着走,推着走。
香港中文大学新闻与传播学院院长李立峯给出的案例,成为了“泡沫”存在的旁证——
很多专家都已经提到了,全社会都正在加速进行转型,生活节奏也会越来越快,社会的变化远远超过了以往。”他说,“2014年,我和同事在香港对一所学校的师生做了调查,探讨他们对社交媒体的使用情况。当时,60%的学生主要用a社交媒体;五年后的今天,80%的人用的都是b社交媒体。”
李立峯认为,在使用黏着性很强的社交媒体使用上,每年都会发生巨大的变化,从另一个角度来看,这是否也意味着,时代巨变的同时,方向是莫测的,“媒体的融合其实本身就是一个多样化分裂的过程,我们的行业都在快速发生变化,不确定性是现在唯一不变的地方。”
在这一基础上,他眼中的转型,应是从实践性知识传授转为实践性思考的引导。过去的新闻传播教育,比较强调如何做,如何写故事,如何展示视频,如何进行摄影……这些都是实践性的技能,但现在需要转型的方向把学放到一个实践的环境中进一步促进思考,然后实践和思考相得益彰。
说完“变化”后,他特别强调价值观和传统文化的重要性。“作为传播者、记者,包括真相、文化在内的一些理解,这些价值观都是永恒的,不管全世界怎么变,这些价值观是永远都要进行的。”李立峯看来,这些与新闻伦理一起,在媒体融合和不断变化的世界中,起到“锚定”的作用。
密苏里大学新闻学院副院长厄内斯特.派瑞。
应对这个全球从业者面临的课题,密苏里大学新闻学院副院长厄内斯特.派瑞介绍着自身的探索。
“现在,我们正在推进一些重大变革。”他说,“密苏里的教育方法,是通过实践学习。我们意识到,新闻是讲述其他人的故事,人们有不同的渠道接受这些信息:手机、新闻、报纸、电视等等,但最终他们将会接收故事和创新,所以在改革课程的过程中,我们仍然聚焦于目标受众是谁,如何更好给他们提供服务。”
在这所学校,大一新生一旦入学就要做好充分的准备,开始思考如何通过不同的方式去实现新闻传播。大二开始,老师与学生探讨跨文化的新闻,以及大家对于故事的讲述。来自世界各地的人,讲述的故事不同,讲述人的文化背景不同,学生要从这些“不同”中去了解和感悟。而大二的另一门课程会讲社交媒体,从动态性的角度去审视社交媒体的意义。
“未来,我们会继续迭代课程,不断创新,打造更加灵活和适应性强的学科,离不开对行业未来的思考和社会变革的预判。”派瑞说。
重视数据素养和技术哲学
“未来的新闻传播教育中,应重视数据素养和技术哲学,”清华大学新闻与传播学院常务副院长陈昌凤说。
她曾听过美国西北大学的一堂网络公开课——人工智能如何应用到新闻业上,其中内容包括,智能化新闻生产三个主要步骤,第一个是数据挖掘,第二个关于自动化生产,第三个关于算法,如何进行信息高效分发。
值得一提的是,目前国内新媒体平台中,对智能机器人的应用,已经找到了初步的理想场景——直播球赛时,机器人可以抓取每一个扑球的瞬间,其中的每一桢画面都可非常快速地在几秒钟内变成新闻,且用计算的方式把所有的前因后果和时间流全部都做出来,以新闻形式呈现出来。
“在这种环境下,教学生采写等手段、研究新闻理论、新闻理念的时候。真的不得不要把技术考虑进来,也因此,需要一种通识性的东西,即为数据素养。”陈昌凤说。此前,《纽约时报》公开了以此为课程内容的对记者的内部教学计划。
她认为,这个基本的数据素养在当前新闻传播领域是较为非常欠缺,而与此同样不可或缺的是,素养教育中最重要的意识、知识、能力和伦理道德四个方面的培养和教学探索,国内的教育领域,需要思考的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