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读《金瓶梅》: 第144回

书接上回。

词曰：小市东门欲雪天，众中依约见神仙。蕊黄香细贴金蝉。

饮散黄昏人草草，醉容无语立门前。马嘶尘哄一街烟。

话说在某一日的西门庆，他安排吴月娘和其他人前往吴大妗子家赴宴。当黄昏降临，李智和黄四决定告别并离开。伯爵送他们出门，并承诺已为他们说了情，明日会再找回五百两银子。

李智和黄四对伯爵深深地鞠躬后离去。伯爵回到厢房，与谢希大一同陪伴西门庆饮酒。这时，李铭掀开帘子走了进来。伯爵见状，说：“李日新来了。”

李铭跪在地上磕头。西门庆问他：“吴惠为何没来？”

李铭回答：“吴惠今日连东平府的公差也没去，他在家里眼睛不舒服。我叫了王柱来替代他。”

说完，王柱也进入房间，向西门庆磕头，然后站在李铭旁边。伯爵说：“你家桂姐刚才回家了，你不知道吗？”

李铭回答：“我回家后洗了脸就赶来了，并不知情。”

伯爵转向西门庆说：“他们两人可能还没吃饭，请哥吩咐准备些饭菜给他们。”

书童在旁插话：“二爹，让他们等等，和吹打的一起吃吧，饭菜应该也快准备好了。”

伯爵命令书童取来一个托盘，桌上放了两碟小菜和一盘烧羊肉，递给李铭：“等饭菜准备好了，你们就拿两碗在这里吃吧。”

书童说：“我常听人说，物以类聚，人以群分。他们虽然是妓院出身，但小优儿和乐工是不同的，不能一概而论。如果我们不帮助他们，就显得我们不团结了。”

西门庆听后轻轻打了伯爵一下，笑着说：“你这家伙，同行的人只护着同行的人，你又怎么知道这些当差的辛苦呢？”

伯爵回答：“你这孩子，什么都不懂！你虽然是纨绔子弟，但连‘惜玉怜香’这四个字都不懂。妓女和小优儿就像鲜花一样，你怜惜他们，他们会更有精神。但如果你折磨他们，他们就像《八声甘州》里描述的那样，憔悴得难以存活。”

西门庆笑着说：“还是我的儿子懂道理。”

李铭和王柱很快吃完了饭，伯爵叫他们过来问：“你们会唱‘雪月风花共裁剪’吗？”

李铭回答：“这是黄钟调，我们会唱。”

于是，王柱弹琵琶，李铭弹筝，开始唱了起来。唱完后，天色已晚，正是：金乌渐渐落西山，玉兔看看上画阑；佳人款款来传报，月透纱窗衾枕寒。

西门庆命令撤去酒席，派人请傅伙计、韩道国、云主管、贲四、陈敬济等人来。在大门口放下一架围屏，安放两张桌席，悬挂两盏羊角灯，摆上酒菜，还有各种水果和菜肴。西门庆、伯爵和希大都坐在上面，伙计和主管坐在两旁。大门口两边，一边放了十二盏金莲灯。还有一座小烟火，西门庆吩咐等客人来时点燃。先是六个乐工抬着铜锣铜鼓在大门口吹打。吹打了一阵后，又请细乐队上来。李铭和王柱两个小优儿带着筝和琵琶上来弹唱。街上来来往往观看的人，都抬头仰望，不敢正视。西门庆戴着忠靖冠，穿着丝绒鹤氅和白绫袄子。玳安和平安两人轮流提着花篮。两名排军拿着揽杆拦住闲人，不让他们拥挤。不一会儿，碧空如洗，一轮明月东升。街上十分热闹，只见：户户鸣锣击鼓，家家吹笛弹琴。游人队伍踏着歌声前进，士女们翩翩起舞。鳌山上结满了彩灯，巍峨耸立在晴空之中；皇宫内香气四溢，缥缈的烟雾笼罩着美丽的队伍。庭院内外，月光溶溶；画阁高低，花灯璀璨。三市六街人头攒动，热闹非凡，凤城佳节共赏元宵。

话说春梅、迎春、玉箫、兰香、小玉等人，因见月娘不在场，听闻大门外锣鼓喧天、歌声悠扬，又有烟花绽放，于是纷纷盛装打扮，走到围屏后，探头向外观看。此时，书童和画童正在围屏后的火盆上筛酒。原来，玉箫与书童之间早已暗生情愫，两人常常嬉戏打闹。恰逢此刻，他们一同争夺瓜子嗑食，不慎碰倒了火盆上的锡瓶酒，火焰瞬间腾起，灰尘四溅。而玉箫却仍嬉笑不止，这一幕被西门庆听见，他随即派玳安前来询问：“是谁在那里笑？怎么弄得灰尘四起？”

那日，春梅身着崭新的白绫袄子和大红遍地金比甲，正坐在椅子上。她目睹了玉箫和书童推倒酒瓶的一幕，便大声斥责玉箫道：“你这个放荡的淫妇！一见到男人就如此放荡不羁，只以为推倒酒瓶就完事了。还在那里嘻嘻哈哈，不知道笑些什么！还把火也弄灭了，平白无故让人沾了一头灰。”

玉箫被她骂得心惊胆战，不敢言语，只得往后退去。书童见状，慌忙走上前去解释：“是我在火盆上筛酒时，不小心碰倒了锡瓶里的酒。”

西门庆听后，并未深究，此事便就此作罢。

早前，贲四娘子得知月娘不在家，便心生一计。她知道春梅、玉箫、迎春、兰香四人都是西门庆宠爱的贴身侍女，于是在节日之际准备了丰盛的菜肴果品，派她的女儿长儿前来邀请这四人到家中做客。众人领命后，前来拜见李娇儿。李娇儿却推脱说：“我如同灯草拐杖一般，做不了这个主。你们还是去问你爹吧。”

于是，众人又去问雪娥，雪娥同样不敢做主。一直等到掌灯时分，贲四娘子再次派长儿前来邀请。兰香推托给玉箫，玉箫又推托给迎春，迎春再推托给春梅。春梅却坐在原地纹丝不动，反而叱责她们道：“你们都是些没见过世面的东西，连酒席都没见过，只闻其味就想去了！就算我去不了，也不会央求别人家。一个个都像鬼鬼祟祟的，不知在忙些什么，真是让人看不上眼！”

迎春、玉箫、兰香三人见状，只得穿上衣裳打扮整齐出门。然而春梅却仍然坐着不动。书童见贲四嫂再次派长儿前来邀请，便说道：“我就算挨爹骂两句也无所谓，让我上去替姐姐们禀报一下吧。”

于是，书童走到西门庆身边附耳禀报：“贲四嫂家节日期间想请姐姐们去做客，姐姐让我来请示爹的意见。”

西门庆听后吩咐道：“告诉她们收拾一下早些去，家里没人。”

书童连忙跑回来传达西门庆的吩咐：“还是我去禀报有效。爹已经同意了，让姐姐们快收拾一下早些去吧。”

春梅这才慢慢起身回房梳妆打扮。不一会儿，四人便一同出门前往贲四家。书童扯起围屏遮住她们的身影，一行人顺利来到了贲四家。贲四娘子见到她们如同天上掉下来的仙女一般，热情地将她们迎接入屋。屋内点着绣球纱灯，桌上摆满了整齐的菜肴果品。贲四娘子按照年龄大小称呼春梅为大姑、迎春为二姑、玉箫为三姑、兰香为四姑，并请来了韩回子娘子作陪。席间，春梅和迎春坐在上首位置，玉箫和兰香坐在对面位置，贲四嫂与韩回子娘子则坐在旁边陪侍，长儿则忙着为众人斟酒布菜。这里暂且不表。

而在西门庆家中，他吩咐乐工吹奏一套名为“东风料悄”的《好事近》曲子。此时，恰好有人送来了玫瑰元宵供大家品尝。众人品尝着这香甜美味的元宵佳肴，纷纷赞叹其美味可口、入口即化，十分应景节日氛围。李铭和王柱则在席前拿起乐器为众人演奏此曲，曲调悠扬动听、节奏快慢得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