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远行、去东方、去壮游——重走山阴故水道

文化新闻 2023-04-12196网络整理知心

  去远行、去东方、去壮游——

  重走山阴故水道(遗产小道·国家文化公园)

  本报记者 齐 欣

  日前,本报记者对浙东运河、“浙东唐诗之路”的保护和融合进展进行了调研体验。

  2008年,浙东运河成为正在申遗的“大运河”文化遗产的重要组成部分。它丰富了大运河漕运功能体系,成为东亚大陆上历史悠久的陆路与海上交往的关键性实证。近年来,“浙东唐诗之路”也叠加到浙东运河上,同样形象地描述了运河遗产地精神,更赋予这段线路以鲜明的“东方”色彩。

  成为文化遗产

  今日的航道已远离了史迹。大运河申遗成功后,“大运河遗产小道”延伸到钱塘江北岸龙山闸。那时,标号为“330100-A079”的大运河遗产区界桩孤零零地立在车辆呼啸而过的路边,毫不起眼;而现在,这一带已建起大片的公园,逐渐与六和塔和钱塘江大桥景区连接起来。京杭大运河的南端终点,也就成为了这里众多“网红”景点中的一个小众、专业打卡点。

  跨过钱塘江,南岸就进入到文化遗产意义上的浙东运河范围。南、北一起看,钱塘江连接了南北漕运,也使遥远内陆通江达海。浙东运河一开始并不在关注申遗的公众视野中,被纳入到“大运河”提名地的时间较迟,甚至晚于几乎都淹埋于泥沙之下的“隋唐大运河”。2006年迎春花开的季节,我到了杭州,和当地“运河综保委”的同志一起去浙江大学邀请著名的历史地理学者陈桥驿老先生,加入将在5月举行的“京杭大运河保护与申遗”考察。这次规模宏大、深入现场、打开眼界的调研活动,也是围绕着文化遗产保护理念进行的一次专家大汇聚和思想大交流。那时老先生已83岁,考察京杭大运河期间,留给人们的深刻印象是逢人便反复提及“浙东运河”,发言的题目即为《南北大运河》。现在,我一到绍兴或宁波,就不禁回忆、感慨一番当年陈桥驿等专家学者如何推讲“浙东运河”;每近绍兴的仓桥直街,就会拐进去看一眼为纪念他建立的史料陈列馆。

  2008年11月,浙东运河成为正在申遗的“大运河”重要组成部分,不仅丰富了漕运工程体系,也从更大空间范围内,将“丝绸之路”和“海上丝绸之路”连接起来。这时的浙东运河,不仅是古代中外物质交流的运道,也代表着文明交流的重要线路。

  至此,全社会对浙东运河的认知,就完成了第一次提升与转变。

  叠加的意境

  中国学者早在20世纪90年代就提出了“浙东唐诗之路”的概念。在大运河申遗、成为世界遗产前后,“浙东运河”与“浙东唐诗之路”仍是相互关联但并行发展的两个领域。运河成为诗路重要载体,提供体验路径;历史积淀的文学成就与人文精神,则为运河增添价值支撑。在此期间,世界遗产中的“文化线路”理念开始活跃发展起来。2008年,国际古迹遗址理事会第十六届大会上通过了《关于文化线路的国际古迹遗址理事会宪章》,也促使世界各地的人们关注文化线路对当代社会带来的影响。随着大运河文化带、大运河国家文化公园逐渐铺开,浙江意识到了“诗路”显现的独特与良机。2019年10月1日,《浙江省诗路文化带发展规划》印发。于是,同样是文化线路、同样的地理走向和交叠发展历程,大运河文化遗产与“浙东唐诗之路”中的主线、支线就有相当长的一段,重合叠加在一起。

  应该如何理解这种“叠加”?从当代与历史并存的景观中,选取哪些辨识先人的意境?

  “从山阴道上行,山川自相映发,使人应接不暇。”这是东晋时的书法家王献之对浙东风貌的评价。至今我在沿岸遇到的许多人,还能把这段文字挂在嘴边。但紧接着,王献之还补上一句:“若秋冬之际,尤难为怀。”我很好奇:这里的秋冬景观有何不同?于是就刻意等候。2022年11月,我再次来到绍兴,重走了浙东运河中的山阴故水道。

  当年第一次启程去看浙东运河前,陈桥驿老先生撕下手边的一片纸,写了一张“路条”,让我去找绍兴市水利局的邱志荣。他专攻水利史尤以关注山会平原和禹迹文化见长,当时正在埋头撰写大部头的《浙东运河史》。从那时起,我了解浙东运河的前世今生,总是习惯多多依赖邱志荣提供的研究成果并一起进行实地勘察。

  邱志荣带着我从水路出发。沿大运河遗产河道从绍兴西环城河经迎恩门出城东的都泗门,开始进入历史上的山阴故水道。这条河道始于春秋,是最早修建的浙东运河人工水道,也成为领略浙东运河与“浙东唐诗之路”意境叠加的可信、可行路段。

  浙东运河屡被赞为“古代科技宝库”。从文化遗产的视角去体验,人们会关注前人在河道选址上的智慧、过船技术的成就以及在应对水患、蓄放或平衡水量等水利措施上的奇妙方法。山阴故水道穿过箬篑山北麓,紧贴东湖石宕遗址。山会平原历史上营建聚落、交通运输乃至兴建海塘和园林,无不带有“石”的印记。在浙东运河边行走,可以随时看到条石砌就的纤道、石桥;石板路上,也能遇到规模不一的石亭驿站,石柱上多刻有描述远行、耕读的楹联。采石形成石宕,人工雕凿形成陡壁深潭,独特的景观已存留上千年。“绍兴石宕是古运河一部分。”邱志荣也是绍兴鉴湖研究会会长。他认为在运河边采石早在越国时期就已出现。所以石宕景观和石文化贯穿于两晋、唐宋的诗路最繁盛时期。文化遗产规划专家考证后认为:绍兴城内外仍遍布留存的古石桥。不仅工艺达到了当时的技术高峰,而且类型多样,普遍具有“环境布局美、结构装饰美和桥楹诗文美”特征,成为越文化和东方特有文化景致的重要组成。

  绍兴境内的许多运河已失去原有功能。我在山阴故水道上难得遇到船只过往,处处可见午后垂钓的渔翁和忙于在水田中采摘的农人。船儿驶过,涌浪划破静寂的水面,惊起群群水鸟,涟漪一直延入远远的湖荡。越向东走,见到的圩田和纤道旧迹就越多。现在的两岸,生态湿地得到重点保护并开发为公园。和石宕一样,那些江南水乡的生态环境和具有山会平原地域特点的传统农业景观,自古就有并持续演化至今。

  与体验运河文化遗产的遗存、水工科技成就有所不同,“浙东唐诗之路”更需要展现人在自然山光水色中的行为方式和心路历程。在山阴故水道上行舟,湖水、群山、山水相映的田园景色,都是诗路的构成要素和阐释情境。秋冬时如逢夕阳西下时分,就有助于理解古人“尤难为怀”的心念——冬日的晴空比雨季清朗通透。从清晨开始,水雾就会呈现更丰富的层次,光影效果常在瞬息间变幻塑造着山林的模样。待到夕阳金色的光芒映照着起伏层叠的山峦时,鸟儿开始归巢,鸟鸣在旷野和竹林中形成远近啾啾婉转的交响。浙东自古就以富庶与山水名噪天下。即便不是文人墨客,人们穿行在富饶的田原上和大自然怀抱中,感受连绵不绝、交相辉映的景观时,俯仰天地、感悟人生的心境油然而生。这种人文精神代代积淀,又促进了中国山水诗、中国书法艺术、佛教与道教文化以及士族文化和大禹史迹传说都在浙东得以酝酿和兴盛。

  当代人如何想

  “浙东唐诗之路”从钱塘江南岸经绍兴城区抵达曹娥江的水路路线,几乎都可纳入大运河文化遗产地的范畴。在曹娥江边,山阴故水道告一段落,“浙东唐诗之路”主线拐了个弯,向南进入东山地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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