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谓“江南”——谈谈文化概念中的江南(2)
水多天然船也多。水和船,组成了江南奇异的地理情形和糊口方法,也塑造了江南范儿的美学底色。明代张岱的《夜航船》是某念书网站高达9分的网红书,其创意即来自“夜航船”这一流行于江南的奇异景观。在水乡,船应用于糊口方方面面,买书有“书船”,收租有“账船”,名医出诊坐“郎中船”,迎娶新娘有“迎亲船”,尚有处事于香客的“烧香船”。江南之人,“不独丈夫能操船,妇女亦能之”。尚有在船上讨糊口的群体,一如阳澄湖渔歌中所唱“一条网船做天下,芦扉当瓦舱当床。船头行灶烧饭吃,船艄呒处晾衣裳”。江南的船,其意义逾越了糊口器具,直接参与文化出产和斲丧之中。崇祯《松江府志》记实,“初有航船、游山船、座船、长路船,今为浪船、楼船、朱兰、翠幕、净如、精庐”,足见舟楫之多样富厚。清人厉鹗专为杭州西湖游船所写的《湖船录》,记实游船近百种之多。清代苏州、金陵等地尚有专为游船提供饮食处事的船只,被称为“行庖”“人烟船”。船不只用来游湖,还用作“戏台”。对此,清代条记有活跃记实,“苏郡向年款神请客,每于虎丘山塘卷艄大船头上演戏。船中为戏房,船尾备菜。观戏者另唤沙飞、牛舌等船列其旁”,“每岁竞渡市,合资驾雕栏驳船,往来于山浜及野芳浜等处,冀售其技。每至一舟,则必葛袍缨帽,手递戏目,鞠躬声喏于前舱。搬演一出,索值一二百文不等”。就连明末清初来到杭州的传教士卫匡国也说,“确切不移,在湖上荡舟激荡而行,比世上任何其他工作都要舒服和令人舒畅”。到了近代,活泼在水乡的各色船只依然是江南范儿不行或缺的内容。鲁迅《社戏》中在船头上看戏,在船上煮吃罗汉豆,就是云云。丰子恺在桐乡田园栖身时代,常把书本、衣服等所用之物放进“写生画船”,摇到那边“靠夜”,便在哪里登陆写生作画,生趣盎然的《田野剃头处》《三娘娘》等作品就是这样降生的。
文化江南,重重似画,曲曲如屏,品之如醉,探之弥深,令人目不暇接,乐不思蜀。千百年来,在天然与人文、汗青与人道、运势与情面的频仍互动中炼就的江南范儿,就这样以其独占的风姿,活泼在文坛艺林,凝聚于风土习惯,雕刻进人们的糊口和影象之中。
《光亮日报》(2023年10月20日 16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