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年、故乡和梦幻之旅——法国甜点的味觉与文化记忆(3)

　　糊口中的偶尔还会以更不测的场景呈现：1755年，适才说到的那位斯坦尼斯瓦夫一世在位于洛林的城堡里宴请嘉宾，宾客中不乏伏尔泰这样的文假绅士。但厨子之间发作了争吵，全都摔门而出，原先打算的朗姆芭芭泡汤了。一片紊乱之中，一个年青的厨娘——玛德莱娜·博乐米耶，用外婆传下来的菜谱做了一些圣雅克贝壳状的金黄小蛋糕，替主人救了场，以厨娘名字定名的小玛德莱娜蛋糕就此申明远播。几百年后，一位大作家用更精致的文笔再现了这种魔力，让小玛德莱娜享誉天下。

　　普鲁斯特 资料图片

　　在《追忆似水岁月》的首卷开篇，普鲁斯特的母亲给他送来了茶和小玛德莱娜：“那每天色阴森，并且第二天也不见得会明朗，我的神色很抑制，有时中舀了一勺茶送到嘴边。起先我已掰了一块‘小玛德莱娜’放进茶水筹备泡软后食用。带着点心渣的那一勺茶遇到我的上颚，即刻使我混身一震，我留意到我身上产生了非同小可的变革。回想却溘然呈现了：那点心的滋味就是我在贡布雷时某一个礼拜天清晨吃到过的‘小玛德莱娜’的滋味……我到莱奥妮姨妈的房内去致意，她把一块‘小玛德莱娜’放到不知是茶叶泡的照旧锻花泡的茶水中浸过之后送给我吃。贡布雷的统统和市镇周围的风景，全都显出形迹，而且传神而其实，大街小巷和花圃都从我的茶杯中脱颖而出。”

　　小玛德莱娜做法简朴，着实并不算是严酷意义上的法国甜点明星，但它的文学光环其实过分刺眼。听说普鲁斯特本规划选更平凡的小饼干或是烤面包之类，若真云云，可就是法国文学和法国甜点的双重丧失了。在普鲁斯特的笔下，这个金黄的小贝壳蛋糕成为了童年、家园与梦幻的象征。“莫怪泪如雪，人生思幼日。”简简朴单的一口，叫醒了来自童年深处的温柔雄壮，带给我们难以言说的庞大幸福感，至简与至诚永久无敌。

　　出于康健思量，当代人开始了大张旗鼓的降糖行为。可是，哪怕不是内心的最爱，尝过法国甜点的人生怕也很难健忘它的明艳缤纷和甜味暴击。汪曾祺在《人世草木》里写道，栀子花“香得掸都掸不开，于是为高雅人不取，觉得风致不高”，栀子花却说，“我就是要这样香，香得痛愉快快”。假如法国甜点能措辞，是不是也会说：“我就是要这样甜，甜到发腻。”

　　《光亮日报》（2023年11月23日 13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