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国英:“气墨”是“墨”的未来(4)
先解墨字。古贤会义造字,“墨”既从黑,又从土,意指玄色颜料,如《说文》云:“墨,书墨也”,又如《广雅》载:墨,黑也。由此,人文史上,自书文画艺以来,墨,惟指玄色颜料。也正是由此,若从色彩上论,墨立原色之本,为万色之母,既独色称雄,淋漓尽染全国;又点墨如漆,艰深通达古今。
又解,“墨”字为上下布局,或有从汗青纵深走来,历经天然、社会人文与科学艺术演变之意涵。好比,“象”字之博大,迄今仍在“进化”中;又好比,“藝”字之博识、高远,艺术的远方永久是人之精力与魂灵的眺瞻、瞻仰。昔人造“墨”之时,是否就已经预示了其当立万韵之味,必彰无尽之魅呢?
不问可知,人类文明史确实因墨而史然,以墨而著然,由墨而艺然。
中国人文传承中,誊写与绘画皆由文字。书文与承艺之中,笔为器材,墨为材质,又为载体。云云,墨,就有天然之墨与载文、承艺之墨之分。换言之,从天然之墨到文字之墨,不管是以笔踪墨迹形成的笔墨,照旧因笔(踪)墨(迹)泛起的画境,就有了墨、文墨与艺墨之别。正是在这种由材质、器材、载体,到笔墨、图形、画面的转换中,墨,即进入了社会人文,进入了哲学,也进入了审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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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怎样进入哲学,又怎样进入美学呢?是“天然而然”,或为“水到渠成”。换言之,是(笔)墨在其汗青成长演变中,与社会人文相相关的肯定功效,也是哲学与艺术为之所“举目”,并择其而栖、由其所盛的天然泛起。
显然,墨,从提炼建造之时,即已经嵌入了某种社会内在、人文精力,具有了墨之非天然、非物质,而之浸社会人文、入哲学艺术的原始意义。
唐人有贤者,名张彦远,其著《历代名画记》影响历代画者,个中有论曰:“运墨而五色具。”这就是“墨分五色”或“墨分五彩”的由来。作甚“五色”(“五彩”)者?“焦、浓、重、淡、清”(又说“浓、淡、干、湿、黑”)也!至此,墨,由“黑”变“彩”;也由此,墨,由一色成五彩。
墨,缘何会由黑变彩,且由一色成五彩呢?惟一之缘故起因,就是人的身分。人借之于宇宙天地、社会人文之思索、逻辑、见识的身分,并于艺术创作与审美之相和,这些思索、见识、审美等,既让墨由黑变彩,又令墨由物升华,进而进哲学、入美学。
以哲学与审美论,墨岂分五彩,而当有万色之蕴,这就是中国水墨之韵,可尽呈天地人世色彩的哲学依据。
书墨者,也同上理。
就文学艺术而言,或曰文墨者,“运墨”虽皆具其“黑”,然差异的说话笔墨,却承载差异的审美地步,浮现差异的艺术地步,这无疑也是墨的“五彩”之魅,一色而万“美”的泛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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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墨者,还须补言。
墨,由丸墨、锭墨到膏墨(彩)、液墨,是家产文明关于墨(彩)的交响。
墨,从原墨(材)到水墨、彩墨,包罗“墨分五彩”、重彩、淡彩、墨彩等,进而成为墨(彩)之语、审美之象,是艺术文明关于墨(彩)的大化与“涅槃”。
艺术创作中,墨笔一体,文字相携;墨漫笔舞,笔呈墨遗(存),此笔踪墨迹者,皆墨之象也。云云,(本论中)墨者,文字也。
作为创作材质与艺术载体,因中西文明演变之偶尔或肯定缘故起因,东方好墨(彩),西方喜油彩,虽材质有别,但义务沟通、继续同等。也由此,油彩亦为本文论墨者相类。
现在,东方也喜油彩,西人也好水墨(彩),是为文化走向无界,艺术终究无界之功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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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了“气”,论了“墨”,“气墨”即呼之欲出。
前已有述,气为天地人本之源,是万有相通之终汇;墨为人文承载之本,具万千变革之象。气墨,既为气之墨,也为墨之气;是气墨一体,又为墨气合一。是如气化墨,也是化墨如气;既构建一种文字之态,也表达一种文字地步,是文字演变成长的终极性将来,也是泛起艺术远方之象的极致性载体。换言之,气墨从线墨走来,走过意墨、泼墨,又走过朴墨,一向走向诗性、超验的远方。从线墨到气墨,灵象当可“展现”;从具象到灵象之象,文字实现至精至纯。
显然,气墨浸润诗性精力与超验情怀,泛起栖灵安魂与穷美极象之境。如本篇立论中所述,气墨是一种地步、一种灵态、一种象界。从墨象上言,与灵象相携、灵境相合;从墨态上观,如梦似幻、艰深巧妙、入仙犹岚;从墨境上论,逾越天然、功利、道德层面的感性与履历审美,进入天地宇宙、超过时空之灵境超验意义的至高地步。换言之,气墨具有至精至纯、通天彻地、沉寂天籁、灵境巧妙、生发盎然的仪态与风致,这些仪态与风致,是独占的、惟一的,是一种无之全部、缔造之存在,是笔与墨、天与人、技与艺等诸元素,均入气境大化而至最高条理天人合一的文字地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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解读“气墨”立论,如下赘述,或者不言则嫌少了一点儿,加之则未必显得多余。
依哲学论,从宏观意义上,宇宙万物皆存三态,即固态、液态、气态。笔与墨除各自的三种天然形态外,在其异常漫长的社会人文与艺术文明成长演变中,历代书艺与绘画先贤、尤其是艺术巨擘所缔造的各种笔法、墨技,也为一“态”,好比,谢赫(南齐)“六论”中的“骨法用笔(骨法,用笔是也)”,黄宾虹(今世)的“五笔七墨[五笔:一曰平,二曰圆,三曰留,四曰重,五曰变。七墨:浓墨法,淡墨法,破墨法,泼墨法,积(又说“渍”)墨法,焦墨法,宿墨法。]”,还好比,傅抱石的“抱石皴”,李可染的“光影墨”,等等。这些笔法、墨技,经验史淘洗、涤荡与沉淀,早已成“形”定“格”,成为后人学步、研习之范,假以时日,即可把握之,故在技能或能力层面,可称技能状态。而上论之述中,总结归纳与探研形成的线墨、意墨、泼墨、朴墨、气墨,是以艺术之墨态,承载艺术之画境,可称艺术情态。文字的天然形态、技能状态、艺术情态,皆在最高处会集、融合,形整天地人跨气时空的聚合与同一,或者就进入了气墨之境。
云云,气墨之气,是墨之灵;气墨之墨,为气之魂。
也云云,气墨,艺术魂灵安居之境也。
(原载吕国英 著《“气墨灵象”艺术论》第二篇章:纵横·寻踪篇)
附
吕国英简介